她真没忘记,只是十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漫长的等待里,她实在是无聊透了。第六年的一日,便从冥界将酒鬼李黑的魂魄偷了出来,又令其找来深埋地下的千年好酒,痛痛快快的同饮了三天,醉死了过去。这一醉,十年便过去了。前些天刚醒,时差未正,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记忆,有些混乱。
不过孟七绝不会承认自己醉酒误事。僵硬着腰肢,下巴微扬,口气中满是胜券在握:
“没忘。这些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正打算今晚,要去见见那汉武帝呢。”
冥王也不戳破她,接着她的话赞美到:
“我的阿姜,一向可靠极了。待会我安排一出大戏,这大戏看完,我便陪你一同去未央宫,看看那执拗的老皇帝吧!”
“哦?什么大戏?”孟七好奇。
“来了,好戏开始。”冥王话音刚落,就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
“我管你倾城乐坊还是倾国乐坊!这可是公主府的小侯爷,看得起你才来听你家曲子,你竟然闭门谢客?”
乐坊坊主李延年略带讨好又无奈的声音传来:“小的不敢,进门是客。小侯爷大驾光临,小乐坊蓬荜生辉。只是做生意毕竟讲究个先来后到,今日乐坊已经被包下了,实在是无法伺候小侯爷呀!”
又是哐啷一声,桌椅倒地的声音传来。楼下故作大声: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竟然和小侯爷过不去!”
“大人这,侯爷,侯爷……”李延年似是阻止不及,只听吱呀一声,雅间的门被打开。
孟七和冥王,一动也不动的,你一杯酒,我一盏茶,淡定得令人生气。本想先发制人的一群人,见此情景,也是迟疑了片刻。一身华贵锦衣,年约十四五岁的小侯爷站了出来:
彬彬有礼的稽了个手:“这位兄台,本侯近日忙于政事,心思烦闷。听闻倾城乐坊的妍儿姑娘歌舞一绝,特来此休憩片刻。既然同是妍儿姑娘的倾慕之人,何不小作交流,共赏佳人呢?”
很
好,礼数周到,不卑不亢。既点出了自己身份非凡,又没有居高自傲,小侯爷也在心里为自己默默点了个赞。
可惜,冥王大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你心思烦闷干我何事?我今日可是足足花了一千两银子,才包下这倾城乐坊的。就是不想被闲杂人等打扰,坏了兴致。”
孟七好笑的看了冥王一眼,刚刚楼下的人已经明明白白的说了,来的人是公主府的小侯爷。冥王这会故意称之为“闲杂人等”,哪个王公贵族能忍?
果然,同小侯爷来的随从将声音拔高了三度:“大胆!竟然敢同小侯爷这般说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来人,把这个不知道好歹的东西给我拿下!”
几个侍卫蜂拥而至,提着剑架在冥王脖子上。
冥王轻轻的将茶杯放下,又用两根手指将剑捏开。
“小侯爷,我听说大汉的陛下英明神武,平素最恨官员仗势欺人。您身为陛下的亲外甥,应该不会想开此先例吧!这可是长安城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够传到陛下的耳中。”
小侯爷到底年幼,绕不出冥王这只老狐狸的圈套,三言两语,便被卸了五分气势。又碍于身份,不好下台。于是脸色变化莫测的杵在原地。
孟七瞧见戏做得差不多了,忙放下酒杯,怯生生的说道:
“小侯爷,小侯爷,有话好说。我这位朋友自南越而来,不是中原人士,不太了解咱们长安城。不知者无罪,我们今日曲子也听够了,就先撤了,小侯爷您自便。”
小侯爷脸上升起一丝满意的微笑,他欣赏的看着孟七:
“美人,还是你识大体!”
“不行!我不乐意。”冥王在旁毫不客气的拒绝。
“我可是花了一千两白银才买了妍儿姑娘一日。除非小侯爷有本事将整个倾城乐坊都搬到公主府,否则我绝不割爱!”
小侯爷脸上又转笑为怒,他忽的提高了声调,向随从说道:
“给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蛮夷二千两白银。另,长公主近日操劳过度,神色疲惫。本侯为表孝心,特诏令倾城乐坊,同去公主府为长公主表演歌舞,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蠢货!不提醒我还忘记了,若搬出公主府,看你敢不敢抗旨不从!
一行人应声而喏,纷纷退下。
唯独孟七和冥王,相视一笑,颇有些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味道。
第二章 【02】
未央宫的夜,冷清又肃穆。暖暖的烛光丝毫无法化开长夜的凄冷。
刘彻独自一人坐在天禄阁书房内,灯影绰绰,摇曳得空间都不太真实。
“阿娇,一晃十六年。你现在,在何处?”
掌中的玉佩,是一只兔子的形状。上好的玻璃种,玲珑剔透,只是身体被几道金丝封合,看着略显杂乱。美玉有瑕,便没了什么价值。
刘彻拿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光滑的玉面,如同抚摸一块稀世珍宝。久坐腰便酸软不已,他揉了揉僵硬的部位,自嘲道:
“想不到我已经这么老了。不知再见,你可认得出我?”
“她不会认得你。”一男一女凭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