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们夫妻团聚了,我男人还孤零零在战场上呢,还不许我酸一酸了?”女人哼了一声,一巴掌捂住自己的眼睛,“哎,伤眼。”
姝阳认出了那个女人,莫家长子穆琰的妻子,温韶然。
她被时徵扶上了马车,车里已经坐了一个老妇,正是穆老将军的妻子陈氏。
姝阳不由转头看了一眼时徵——她当初差不多把时徵一天去几趟茅房都给查出来了,自然知道时徵和穆老将军从小就极不对付,就像曾经的时云和穆辰,一见面就鸡飞狗跳。
时徵的手温和地在姝阳肩膀上按了按,他说道:“坐好,我们出发了。”
姝阳从翻飞的车帘间隐约看到时徵骑着马的背影,一时间突然回忆起当初第一次见到时徵的时候,他就只这样,骑着马走过长长的街道,脊背挺直气质卓然,突然的就砸在了微服溜出宫玩的小公主的心上。
顾行渊很快意识到姝阳和穆府两个女眷逃了,匆忙派了人来追杀,只是时徵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不知为什么,往日都算得上十分优秀听话的蛊人居然一个也没有得手,顾行渊差点摔桌子。
那大巫还透过蛊人笑盈盈地看着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地提议道:“你怎么不用段珩?那么一把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还忠心耿耿的刀子,这些烦心事交给他,比你亲自上手要强十倍百倍。”
顾行渊面色铁青地盯着那她,大巫娇俏地笑了一下,眯着眼睛危险道:“怎么,你不服?”
“你这辈子就只会讨好人,只会讨人欢心,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手段?”大巫随手抓过一个镇纸抬起顾行渊的下巴,“还是,你现在要在我面前摆你的皇帝谱?你敢吗?”
顾行渊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以为……”
他的话被门外急促的声音打断,小太监的嗓子尖锐高亢,令人恶心。
“陛下,西南军情来报!”
大巫缩回手,眯着眼睛又甜又邪地勾勾嘴角,退进了大殿的黑暗中。
顾行渊深吸一口气,传唤役使。
军报是穆琰亲自写的,写着,封南军两万士兵,因副将程辉指挥失误误中陷阱,尽数葬身毒瘴林中,程辉已经被军法处置。
程辉正是顾行渊派去牵制穆琰的手下。
顾行渊吸了半口气,盯着座下瑟瑟发抖的小太监,缓缓说道:“朕……你,你摆驾鸣鸾殿,朕去看看她。”
他想见见夏瑜,虽然夏瑜不想见他,但夏瑜那张脸能让他安下心来。
就好像母亲还不曾离开他。
他离开后,蛊人轻轻从阴影走了出来,缓缓走到桌边,拿起军报看了一眼。
而后她笑起来,轻轻叹了一句:“穆辰啊……”
什么两万军士葬身毒瘴林,真是傻子才会信呢。
事实上,那也的确是谎话,穆辰和时云暂时栖身在神炎国,一段筹谋之后,穆辰领着一小队神炎国士兵,带着面具就去偷袭了封南军大营,正正对上穆琰。
兄弟两个一对一在军营前演了一场,一顿眼底官司之后,穆琰大叫一声跌落马底,穆辰空手套白狼地从封南军顺走了两万精锐退入毒瘴之中。
离开时不过一支百人小队,回来就是鸟枪换炮的两万大军,把扎尔看得目瞪口呆,时云赶紧出来给他们送了解毒瘴之毒的汤药,两万人一人一碗分下去,时云自己端着一只碗站在了穆辰面前。
穆辰:“我出发的时候不是已经吃过解药了吗?”
“你是大夫还我是大夫?”时云把碗往前一递,“喝就是了。”
穆辰往后退了退——时云配出来的药,尤其是汤药,效果卓绝,味道也卓绝。
时云看着穆辰退半步的动作,笑眯眯一抬手,捏着穆辰的鼻子直接给人灌了下去,手法精准,令人叹服。
穆辰苦着脸把药咽下去,下一刻,嘴里被塞了一颗梅子。
酸甜的味道散开,穆辰看了一眼身后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士兵们,有些无奈地说:“我说熙芸郡主,我可是将领啊将领,我需要威严的,你就算要表现我们很恩爱也不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我……”
时云反手塞了他一嘴黄连。
穆辰:“……”
“你可不是将领,将领是你爹,他有威严就够了。”时云伶牙俐齿地说,“你只负责冲锋陷阵,所以要特别小心身体,懂吗。”
兵士轰然起哄,特别跳一点已经在大喊:“听到没二公子,郡主叫你注意身体,小心以后不行了哟。”
穆辰曾经也是上过西南战场的,在军营里就是个上蹿下跳的毛猴子,那时候不少士兵被他整得够呛,结果混世魔王突然遇上了五指山,岂不是大快人心。
时云一个眼风带过去,指着他们:“你们,喝药,一滴别剩,谁敢多说一句以后断胳膊断腿了别来找我。”
刚还在起哄的士兵一下子垮了脸。
穆辰给点阳光就灿烂起来,含着一嘴黄连笑得嘚嘚瑟瑟。
穆老将军已经彻底痊愈,此时坐在一边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儿子在时云面前乖得跟什么似的,不由抓心掏肺怒斥苍天——他和时徵不对付了大半辈子,结果最后居然要结儿女亲家?
这大婚的时候可别两个军队打起来了。
事情一件一件筹谋下来,西南的初夏像是一下子流过去,日头好像是在几天之内就突然烈了起来,此时的气候已经让人很受不了,西南的攻击也在穆辰和神炎国时不时的挑拨下渐渐缓了下来,等到七月流火的时候,边境已经隐隐有了停战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