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果然是天道显灵,该当好好拜一拜,祈求我傅氏国祚绵长。”傅柔好似没有注意到铁马钎的语气,略带欣喜地说道。
说罢,整理衣襟,恭敬地拜了下去。
铁马钎眼神一晃,连忙也走到傅柔身边,跟着一起敬拜。
傅柔躬身垂首,侧过目光越过手臂的缝隙,打量着乖顺的铁马钎,没有说话。
刚起身,守在祠外的侍卫忽然靠近门边,小声道:“国君,钦州急报!”
“说。”傅柔起身,沉声道。
“王子铮在监工时与河工一起挖河道,遇到地陷,失足落入深不见底的地坑之中!”
“你说什么?”傅柔身体一僵,仿佛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
寂静的祠堂内,傅柔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询问寻常事。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铁马钎还陷在震惊之中,急切地吼了一句。
侍卫被问得一怔,也知这消息意味着什么,只得又鼓足勇气答道:“王子铮在监工时与河工一起挖河道,遇到地陷,失足落入深不见底的地坑之中!”
“不可能!不可能!”铁马钎忽地失去方寸踉跄两步退到傅柔身后,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忽然一抬头,疾声对侍卫道:“大哥绝不会遇险,马上再去探!”
那侍卫被铁马钎惊到,却还保持着最后一份冷静,转眼看向傅柔,等待她的命令。
傅柔似乎呆住了,竟然一动不动。
片刻得不到傅柔的命令,侍卫正欲开口再发问,忽然看到铁马钎肩头一动,右袖口露出一点寒芒,立即出声道:“国君小心!”
话音未落,铁马钎已经握紧匕首刺到傅柔背心!
第202章 飞鸟尽(下)
原本还陷入僵硬失神之中的傅柔倏地向左侧滑开一步,避开铁马钎的袭击,转身的同时抽刀出手,与侍卫一同向铁马钎砍去!
铁马钎一击落空,却早已留有后招。右脚一点,身体已经跟着傅柔弹向左侧,左手抽出腰刀,左脚落地之时用力一旋,身体飘然一转,便轻巧地避过傅柔和侍卫的刀锋,同时左手刀刃砍向傅柔的左颈。
傅柔已经四十五岁,铁马钎却只有十八岁,两人的反应速度已然不能同日而语。
好在侍卫反应极快,抢上一步一刀格住铁马钎的刀锋,让傅柔有机会躲避出去。
即便如此,傅柔滑出铁马钎的攻击范围时,仍是被他右手上的匕首在右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听到祠堂中的搏斗声,门外的侍卫一拥而入,将傅柔保护起来。
与此同时,玉石后面的墙壁突然破裂,从中冲出几十个黑衣人,疾风一般冲向傅柔和她的侍卫!
铁马铮在这里设了埋伏!
从那些黑衣人魁梧的身材和狠戾的攻击风格来判断,必然是来自与朔北的蛮人!
“你有防备?”铁马钎有了帮手,压力顿减,退到战团之后,幽幽地开口问道。
“彼此彼此,你不是也有埋伏。”傅柔冷笑。
“你果然从未相信过我。”铁马钎心中有些酸楚,眼里的恨意涌了出来。
“你布置这么多,只为引我来这里与你单独相处,以便下手,要我如何相信你?”傅柔不答反问。
“是你逼我的!”铁马钎几乎是失望般地咬着牙一字一字道。
“荼芺大部十四个部落,被你剿灭九个,只剩五个胆小鬼为了利益站在你这边,那么多族人死在你手里,我若不为他们报仇,我枉为荼芺人,枉为父王之子!”
“他们谋反作乱,自当该杀!”傅柔冷声道。
缓缓一顿,又续道:“你们十几个孩子没有任何罪过,我可曾伤害过你们?”
铁马钎怒目而视,怆然冷笑一声,道:“留下我们不过是给天下百姓一个假象,这王座是你继承自我父王,而不是你篡位抢来的!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只是你安抚民心的棋子!”
“我给了你自由,你看得到拓国现在的变化。朔北九部早有野心,若当初只赶走他们,现在的拓国哪来的国泰民安!你与你的父王一样不肯面对事实,不敢承认我的能力,事到如今还要破坏拓国的安定,其心当诛!”
傅柔留下铁奴的十二个子女确实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如果当初宣布说澜山将铁奴宫中所有妾妃和子女全部杀死,却留下了傅建铮,难免会让人心生疑窦,认为是傅柔抢夺王位后斩草除根。
铁马钎当时年纪虽小,却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从那时起,亲密的母子关系便在铁马钎心中慢慢淡去。
尤其是看到穆建铮时常出入宫中,却始终不肯承认是父王的儿子,傅柔仍对他迁就和重用,单独指点他兵法阵势,铁马钎才明白自己在傅柔眼里,只是穆建铮的替代品而已。
想到自己的生身母亲还没有听过自己叫一声娘便自戕而亡,铁马钎夜半难眠之时,总会生出无限的遗憾和恨意。
对此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直到十四岁出宫参加选拔考试,与朔北族人接上头,才开始重新谋划夺位之事。
王宫之中的侍卫和婢女男仆皆被傅柔进行过严格的筛选,旨在确保不会有朔北反贼混进宫中伺机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