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砚看着满目琳琅的梅花,被震撼的同时又将这个打听来的故事娓娓道来。
种梅不易,养梅更是不易,要让这么多梅花存活,那为前老板必然花了很多功夫在里面。
这般执着深情,自当让人钦佩不已。
浮世万千,又有几人能在这短短的几十载倾尽所有只为博一人笑呢。
太难了,要得一个人至死不渝的钟情,实在是太难了。
正是因为心知这份难能可贵,肆清不禁有些羡慕那位被捧在手心的夫人。
“上船吧。”肆清接过钓具,上了小厮备好的小舟。
舟上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铺了层简洁雅致的毯子,坐于软垫上,脚放在毯子下,桌底便传来一阵温热。
想来是在桌底放置了暖炉。
桌上备有瓜果点心,船上有桨有装鱼用的竹篓,也算考虑周到了。
大清早来泛舟的,也就只有他们了,倒也落得个清净。
打发走小厮,两人划了会桨,将船置于湖面,任由船只随波逐流。
船便有放置鱼竿的精巧装置,放好鱼饵后调整好鱼竿长短,便可直接将鱼竿插入小木洞里。
而鱼竿上有个小巧玲珑的铃铛,只要有鱼儿上钩,便会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看到肆清削瘦手背上扎眼的红痕,冬砚还是内疚问道:“今日敷药了么。”
肆清把手不着痕迹收回桌下,道:“嗯,已无大碍,不必担心。”
“对不起,都怪我。”
看着冬砚内疚自责的难过模样,肆清微微叹息:“怪你什么呢,此事本就非人力能掌控的,你莫要再想多了,过几日便会恢复原样的。”
“谢谢……”冬砚想说的太多,最终就变成这句谢谢。
肆清微微勾唇,示意他不要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若是他一直挂在嘴边,倒显得他太矫情了。
肆清不喜欢不知进退的人,他知道的……
冬砚乖乖不言,侧首去观望大好风光。
“打坐吧,静心凝神,把我传给你的内功心法练练。”
环顾四周,甚是寂静,在此等灵气汇聚之地修习功法,有助于心神会晤,对于修习内功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环境。
“好。”
冬砚端直了身子打坐,面对着肆清闭上了眼。
内心想着肆清交给他的心法,在一叶扁舟上冬砚只觉化身为鸟,自由翱翔于渺渺天地之间。
从远处看,薄雾缭绕的湖面一艘小船静静飘着,雪山红梅,勾勒出一副绝美的画卷出来。
肆清也闭眸打坐,在这般有益于提升心境的环境里冥想,她的思绪会清晰开阔很多。
自随肆清习武以来,冬砚每日都会抽出两个时辰练舞打坐,由于根基不稳,肆清传给他的剑法是由简到难的,冬砚自身也努力,习武半年,如今早已不是当时羸弱娇软的少年郎了。
可他与肆清的距离,还是相距甚远。
一想到此,冬砚每每练武更是下了十足的功夫,认真的劲儿不比当年的肆清少。
打坐期间五感大开,冬砚听着微不可闻的细碎声,感受着世间变化。
冥想最忌讳被打断,故而冬砚听到彼此鱼竿有了好几次动静,他依然气定神闲的置之不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冬砚率先睁开了眼。
他挺直脊梁,坐得无比端庄,目光直直落在肆清平和的面容上。
说起来,他这是第一次与肆清一同打坐,也是肆清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这般不设防的平和姿态。
真好。
她就那样静静坐在自己面前,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从冬砚心里涌现,浸入四肢百骸之中将他整个人渐渐温暖起来。
一缕寒风拂过,撩起肆清耳畔碎发,她缓缓睁开眼,入眼便是冬砚温润如水的注视以及他唇边极浅淡的笑意。
可恍惚间,冬砚秀致的面容变成了付尘风暖如春风的容颜,他明眸含笑,温柔缱绻。
“你受伤,我心疼。”他最后温柔的一言,仿若世上最温柔的刀,一刀刀剜在她的心上,虽不致命,却总是在无意之间隐隐作痛无法忽视。
冬砚发现肆清睁开眼后瞬间想躲,可下一刻,他便动弹不得了。
肆清全然没有在看他,或者说是透过他,看向了她心中所想之人。
那是冬砚从未见过的疼惜之色,纵使只是尤为浅薄的一点难以自觉的绷裂,可光这一点,便足以让冬砚犹如掉入无边冰湖了。
肆清素来自控力惊人,此番失态也不过是稍纵即逝的表露而已,她率先开口道:“看看有无鱼儿上钩。”
说完她便侧首去查看自己鱼竿,忽视了冬砚眼中的落寞。
冬砚不语,动作有些僵硬的拿起鱼竿掂了掂。
他,太贪心了。
握紧手中的鱼竿,冬砚不自觉咬着下唇。
虽说肆清亲口说将他当亲人,可他敢受着么?
他就不该在肆清面前表露出太多情绪,否则她如此敏锐聪慧,便是一两个眼神就能让她将他心之所想揣测出七八分,他届时,该拿什么身份与之相处?
奴,这条路是他自己祈求来的,他不该贪心妄想更多的东西的。
微微垂下头,冬砚尽力将自己表情神色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