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看到他这张脸,景佑帝总是有些恍惚。
记忆中女子的面容浮现在眼前,让他总是对这个儿子一再纵容、一再宠溺。
“儿臣参见父皇。”
“起身。”
“谢父皇。”余光瞥见殿中尚有跪在地上尚未起身的宫女,凤君墨便心知定是这位帝王又发了脾气,“儿臣前来,是有一事要求父皇。”
“何事啊?”
“京兆府尹徐溥罪当万死,但可怜其一家老小实在无辜,是以儿臣恳请父皇开恩,免他们一死。”
闻言,景佑帝批改奏章的手一顿,看向他的目光喜怒难辨。
重重的搁下了手中的毛笔,景佑帝板起脸,沉声问道,“欺君之罪理应株连九族,朕只是杀了他的一家老小,已是善待他们了。”
“既然如此,父皇何不一赏到底呢?”
“你如今……是要来当朕的家了……”说到这儿,景佑帝微微眯眼,面色不悦。
凤君墨微微低下头,神色不慌不乱,依旧是那般懒洋洋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担心他会惩处自己,“儿臣不敢。”
他只说不敢,却不收回自己方才的话,明显还在坚持。
景佑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朝旁边的小九子问道,“你说说,朕与四皇子谁做的对?”
这话一出,满殿皆惊。
陛下问的倒是随意,可这答案谁敢乱言!
说陛下回答得对,必然会得罪四皇子,即便再是得陛下重用,到底人家才是父子俩,难保哪一日便没了小命。
可要是说四皇子说得对,那根本不必等到日后,眼下就会一命呜呼。
事到如今,众人倒是说不准陛下究竟是重要小九子,还是想要寻个由头杀了他了。
比起旁人的担忧和恐惧,小九子这个当事人倒是淡定的多。
恭顺谦卑的站在那,背脊微弯,头深深的垂着。
他能感觉到来自周围人的目光,有关切、有担心、有冷漠,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而那当中,就属杨翥的眼神最为明显。
照他看来,今日这一难小九子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了,老话儿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平日他沾着陛下的光儿有多威风,如今就会有多大的危险。
忍不住在心底冷笑了一下,杨翥满心期待的等着看小九子下马。
却没想到,那个粉面朱唇的小太监先是朝景佑帝施了一礼,接着又向凤君墨施了一礼,然后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奴才愚笨,若一时说错惹得陛下不悦,还望您能赐奴才个痛快。”
大概是没想到他第一句说得竟然是这个,景佑帝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好你个小九子,倒是会为自己打算,也好,朕准了你这个请求。”
“奴才多谢陛下赏赐。”
“说吧。”
“是。”小九子又拜了拜,众人方才听得他说,“奴才以为,陛下您要杀徐大人家,这是为了立咱们东夷和朝廷的规矩;而四殿下有意放那一家老小一马,那是他心地良善,不忍杀戮。”
一句话,既没有得罪景佑帝,也没有得罪凤君墨,进退得宜,说得有理有据,令人心下叹服。
便是景佑帝素来脾气古怪又残忍嗜杀,这一刻也不免被逗笑。
“哈哈哈……哈哈……”他拍了拍手,明显被小九子的一番话哄得龙心大悦,“好啊、好啊,你倒果然张了个会说话的嘴!”
“父皇身边的人,自然不会简单。”凤君墨也轻笑着附和。
“也罢,朕今日高兴,便免了徐家人之死。”大手一挥,景佑帝一改方才的主意。
“多谢父皇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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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互相压榨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凤君墨见杨翥候在殿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薄唇微微勾起,眼眸中却未见丝毫笑意。
“老奴见过四殿下。”
“公公请起。”
随意拢了拢袖口,凤君墨的动作看起来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杨翥本以为他会问自己前来何事,谁知这位皇子殿下倒是沉得住气,自己不说,他也不问。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先开口。
直到——
小九子的身影在殿门口出现,杨翥被刺激的心下不甘,微微垂下头对凤君墨低声道,“老奴有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闻言,凤君墨唇边笑意未变,说出的话模棱两可,“公公向来效力凤家,本殿心下甚慰。”
“殿下信不过老奴?”
“本殿信不信得你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信不信得过你。”意味深长的丢下这句话,凤君墨拍了拍杨翥的肩膀,然后才抬脚离去。
一个在景佑帝面前说不上话的人,便是听从于自己也无用。
杨翥想要另谋出路,也要证明自己有利用价值才行。
缓步出了宫中,坐上回皇子府的马车之后,凤君墨微合眼睑,假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