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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少帅的前妻_不知春将老【完结】(44)

  静云心下是彻底的乱了,就在刚才,原本在柱子旁对着她微微笑着的母亲已然不见了。脚下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踩踏,她简直没法呼吸,没法思考了,心下一遍遍地唤着母亲,眼角早已通红。

  只听着“轰”的一巨声,礼堂的内墙赫然塌了一个大窟窿,柱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要西啊!砸死人了!”

  “喔唷!你看,那个是不是裴家姆妈?”

  不知是谁在那里嚷嚷了几句,静云一下就愣住了,她的脚步有些踉跄,一双腿也不似自个的了,竟然一点知觉也没有了。她来到那根柱子前,忽然跪在地上,而后疯了一样地徒手扒着残砖断屑,口中喃喃着:“姆妈……姆妈……”

  书言脱下了西装外套,也顾不得什么了,只得一道帮着静云狠命挖着,即便手里扎进了玻璃碎片,也浑然不觉一样,手总是停不下来。他心下觉得自己也有些疯狂,可是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也太过深刻,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在痛苦的边缘挣扎着。

  挖了许久,陡然间,好似挖到了一具尸体。静云停了手,一双眸中尽是水雾,伸出的手,直直的悬在了半空,胸口一阵阵抽搐着。她分明闻到了鲜血的味道,面色早已枯槁,呐呐地张了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第93章 夏虫不语冰(三)

  书言轻轻地静云揽到怀中,遮住她的双目说道:“好好闭上眼,什么也不要想,我来替你看一看罢。”

  此刻,她清晰的听到了书言的心跳声,一阵松,一阵紧。方才炸弹爆炸的声响,就像巨大的浪头,在她脑间不断翻滚着。静云觉得遭了梦魔一般,全身发怵,动弹不得。湿漉的背项,整个粘在书言的怀中。

  满地的玻璃渣,映得书言强壮的背脊泛着微微的青辉。他伸出手来,剥开那具尸身的乱发,温热的鼻息喷在静云的腮上,静云隐隐闻到了雪茄的味道。

  “这人不是姆妈。”书言平声说道。

  即便没有抬头,静云也能感知到他的目光。她微微松了眉,嘴角蠕动着,心下悬着的千斤铁柱一下断了线。只听着“哇”的一声,静云骤然哭出了声来。书言轻抚着静云发鬓,声音柔软的就似一团棉絮:“没事了,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静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此刻,与他依偎在一处,才能缓解她所有的惶恐与不安。她甚至抬起了纤细无力的手,轻轻捶打了几下书言的胸口,泪愈加止不住地往下流。

  华懋饭店外,躺在地上的尸身堆积成山。裴尚贤感到身后好像有无数滚石向她压来一样,震得耳朵都有点发麻了。她回头看见一大串军卡车,向饭店飞快驶来。每一辆军车到来,总扬起一大片灰尘,撒在天际边,变成一团稀薄的沙雾。风一吹,又灰又黄的。

  裴尚贤望着饭店炸裂的墙体,禁不住立马就要往回走,被金润之一把拦住了去路:“尚贤,你不要冲动!里面还很危险,可能随时还有坍塌!”

  “不,润之,我要进去找静云,静云还在里面呢。她也是你的女儿呀,润之,你要救救她,你一定要救救她……”裴尚贤近乎哀求地说着。

  金润握着裴尚贤瘦弱的肩膀,着力镇静说道:“你若进去出了什么事,你往后叫鸿儿怎么办?他如今可是一个人还在广州,还等着哪一日回来与你团聚呢。”

  “鸿儿……”裴尚贤反握住金润之的手,含泪说道:“润之,你知道嘛,你走的这些年,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一切因缘际会,那都是命。可是静云……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怕我也是撑不下去了,她可是我的命根呀!”

  金润之轻拍裴尚贤的手背,叹道;“方才,我分明瞧见了书言是与她在一处的。你放心,书言是有本事的……他可以护得静云周全的。”

  这大概是这一年里头,上海最黑暗的一日。申城各大报纸,都将这一天称之为黑色星期六,惨烈之状,可谓空前。对岸的日本首相伊藤,第一时间出来召开了国际记者发布会,坚决否认了空袭的传言,也拒不承认是日军扔的炸弹。

  一时间,上海城内谣言纷纷四起,有说,这是日本人掩耳盗铃,是进攻上海的前奏;也有说,这是南京军方派出的战机,专就冲着金润之而来的。更有甚者,说这是张世宗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目的是为了以受害者的身份,从舆论上彻底掌握南北双方的话事权。真相到底如何,旁人亦是不得而知。

  据不完全统计,这一场不知何处来的空袭,至少造成了约两千名上海平民的受伤,死难者更是不计其数。因着死者还包含了一名美国传教士与英国的领事官员,两国同时向北平政府施压,提出了严正交涉,并要求彻查此事,给一个交代。

  第94章 夏虫不语冰(四)

  知画和衣躺在床上,靠着墙,闭目养神。但民伟走到床前,笑道:“怎么?是哪里不适意么?”

  知画假意睡着,也不愿搭理他。但伟民哪里管这些,只用手轻戳知画的腰肢道:“还真睡着啦?达令,起来说说话罢。”

  知画翻了身,将但民伟的手一把拍掉:“是哪个不识趣的,竟在这里吓人了!”

  知画也不正眼看他,只下床趿了鞋,就走到一旁的花梨木梳妆台前,板着脸面,也不吭声。但民伟眼珠子一转,只哈着腰身,嬉笑道:“我说亲爱的,这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前些时日若是干了什么混账的事,惹恼了你,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这一次。这往后,我定然洗心革面,好好做一个丈夫该做的事。”

  知画侧过身去:“你这样不要脸的东西,谁要搭理你才有鬼。”

  但民伟也不退缩,只牵过知画手道:“你这话说的,我可是要伤心了,人家夫妻都说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可是同我闹了好几日了,若是再闹下去,怕是父亲那里也说不过去不是?”

  知画将他手甩掉,冷哼了一声:“大哥订婚那一日,炸弹怕是都没你跑得快。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论起有情有意,可真当是比大哥差得远了。大哥呢,好歹还护得静云周全。你看看你,临阵退缩,扔下我就跑了,这干的都是男人该干的事儿?甭说是闹到父亲那里,就是闹到报纸上要离婚,我也分毫都不怕的!”

  但民伟想着,她心下憋着气,怕是不发作,这关西就缓和不了,因而又笑嘻嘻地捧来了一盏茶:“亲爱的,我是混账,也不是东西。可是呢,话也不要这样说,咱们夫妻的情分,又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呢?”

  知画冷不防的一掸,只听着“砰”的一声,茶盏落了地,即刻成了碎片。但民伟一个没站稳,便摔倒在地。他今儿个是来求饶的,自然也不好生气,只当若无其事地撑着地板起了身来。

  他这不撑还好,一撑就压在了茶盏碎片上。这碎片摔的尖角锋利,不当心就划破了一个大口子,手心里的血止不住的往下淌着,地板上一摊血渍,瞧着也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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