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面色苍白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他站在院内看着屋内床上的人，“罢了。”
白灵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跑出穆府的，她一身狼藉，像个叫花子，在大街上走又引来众人的注目，便跑进之前穆言安置她的那个山洞。
那个山洞本没有任何的特殊，连点别致的绿色点缀也没有，但就是在看见这个山洞的瞬间，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决堤般往下落，最后嚎啕大哭。
那个要来带她回去的少年已经不在了。
最后是穆华来寻她回去的，他已经换上了穆言之前的衣服，面色好像也圆润了些，不显得那么苍白，他终于寻到这个山洞。
从今日起，这世上再没有穆华，穆华已死，穆燕成也遭遇不测，穆府唯独留下穆言一子。
白灵深知自己心里穆言是无法被替代的，但是那个人自那日后的一举一动，都与穆言一模一样，他在模仿，模仿到府内没有人发觉，只有她。但是她不能说，为了穆府。她看着他一步步把碎在地上的穆府扶起来，又替它擦干净了身上的污泥。她察觉到他心里的仇恨，也注意到他一步一步的棋。
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这个人，只要这种喜欢的念头一出现，她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那些埋在心里面的发臭发烂的东西，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排解。她不能爱上他，但久了连这两个人的形象都变得模糊起来，她曾经自欺欺人。后来她便开始逃避，她恐惧与这个人相处。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你没有等我，我也不是故人。
肺腑中涌出的情绪冲进口鼻，惹出溺水般的窒息，白灵身形晃了晃，胃里一阵翻涌，站在树旁干呕了几口。
她好像听见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里面夹着金属的碰撞，那边怎么了?
但很快耳边树叶异常的婆娑声又引回她的注意力，她没有收回目光，整个人没有动弹，神经却都集中在身旁。
顷刻间，好像匍匐在树林中的猎熊，一个人猛地扑出来伸手就要扼住她的咽喉。幸好白灵早有防范，在那人扑出的瞬间白灵也朝后迈步腰身半弯平行于地面，躲开了那渗人的手。
“杨二庄主?”难以置信，眼前的人竟不复上次所见的书生气息，也缺了彬彬有礼的书生之气，仿佛从囚笼中刚放出的饿狼，见谁都要咬一口，不撕下一块肉不会松口。
“我不杀你，跟我走。”他压着声音。
说得和你想杀就杀得死我一样，白灵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当务之急还是先稳住他，“去哪?”
“去你爹的墓地。”
“那里面没有宝藏。”
“你不记得自己四岁之前的事情了不是吗?你就不好奇?”
“哪有什么能封锁记忆的东西，只是自己不记得罢了，那你还记得你四岁生日的前一天你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你太天真的。”他的瞳孔紧缩，眼睛小而亮，见白灵始终和他周旋着，仿佛要猫捉老鼠般轻轻地朝这边移动着。
“杨竹，”清冷的声音就在身后，“别用你的手脏了她。”
三人僵滞着，白灵朝外挪了两步，与穆华对视了一眼，之后转身就朝反方向跑去，杨竹伸手就要去逮她，穆华也出手要拦住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白灵这只螳螂并不想跑，她跑出第一步的时候刻意朝穆华的反方向跑，绕成一道别扭的圈，所以穆华还没来得及挡住杨竹，她就被提着眨眼间纵到数里之外。
白灵此时才发现杨竹浑身发颤，气息不稳，而且他一直朝荒郊野路跑，生怕遇见了什么人。仿佛一件宝贝到手，遇见谁都会和他争抢。
“你在怕什么?”
只是自己问出的这一句话他都抖了一下，表情扭曲，“把嘴巴闭上!”
他好像已经处在一种崩溃的状态，任何刺激都会让他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掉。这种情况下会不会莫名其妙就撕票。
一路到了之前颜叙带她去过的那个墓地，又走了重复的路进了洞内，他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直到到了地底下类似凹谷的地方，看见祭坛后他又紧张起来。
他好像马上要去完成一件大事，双腿像筛糠一样抖起来，但就算这样，拉住她的那只手还是像鹰爪一样用了极大的力气，生怕自己丢了最后一根稻草。
两人一同站在祭坛前，见杨竹一副要杀人祭血的表情，白灵立马说，“你还是先观察一下，要不然我死了，血流光了，别的地方还要用到我那你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杀一半留一半，把你从中间劈开?”
你傻啊，劈开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白灵觉得已经不能正常和他沟通了，她脑袋急速转着，赶忙说，“你们之前每次来的时候都会觉得这是个祭坛，而且自己的血融不进去，只有我的血可以融进去，但是祭坛祭坛，不就是里面要盛着血吗?”
“而且这地方是我父亲建的，就算我父亲再不喜欢我，他也不会说非要用自己女儿的血来帮助别人完成奇学武功。除此之外，要真是如此他又把我送到穆府做什么?穆燕成也不会真像个傻子在承诺不伤害我利用我的情况下保护一个如此危险的人。”
纵然杨竹现在像个疯子，但好歹残留一丝理智，他沉思了片刻，不再急着取血，而是一路拽着白灵在这祭坛附件晃着，想从一砖一瓦中摸索出白灵口中的别的门路。但这里除了嶙峋的石墙外只剩下两个祭坛，杨竹急了，“你是不是想拖时间!”
“你这小老头真是搞笑，你在洛门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丫头掳来，你还真以为无人知晓?她不需使什么拖延计，多少人盯着这里等着这块肉。”妖媚的声音在空谷回荡，凤羽如随风绸缎从空中飘下，“杨竹，脑子可是个好东西，可是你没有。”
“哈哈哈!”杨二庄主狂笑了几声，“果真是树倒猢狲散，今日流云山庄毁于一旦，你们这些门门派派还都来凑个热闹。”
“此言差矣，并不是所有与流云山庄有过交易的，都是你们的猢狲，谁是谁的还真不好说。”
第104章 情势危急险重重
白灵怎么也没想到凤羽此时会突然出现，她本想着自己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和杨竹周旋周旋，借着他的手探探这里的密，她总觉得杨竹知道些什么。不过这不速之客让她一下子不知该何去何从。
手上再次传来刺痛，杨竹已经狠拽着她往自己身边拉，仿佛多隔一步就会被抢走。
他们等会打起来会不会误伤自己，就杨竹这个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指不定等会一刀砍来的时候他直接把自己拽到前面去了，反正死了还能祭坛。之前上蹿下跳被刺一刀受个伤无所谓，现在好歹有孕在身，不能像之前那样瞎折腾。不过颜叙去哪了，他不会半路遇见穆华后和穆华打起来了吧……
“你们最好不要妄想或者动手，要是靠近一步，我就把这丫头的血吸干!”凤羽和宁玉一起来着实是他没想到的事情，但他们之所以在这里等着，无非是和自己一样想要这里藏着的宝贝，宝贝的钥匙是手里这个丫头，虽然自己的命不值钱，但这丫头的命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