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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羁_沧海月明【完结+番外】(17)

  惊变

  第二天,我早上醒来后觉得全身肌肉隐隐酸痛。大概是昨晚在马上颠的,原来骑马还真是不那么容易,不过这更激起了我的兴趣。只去邬先生那打了个转,见没什么事,就兴冲冲的又直奔马厩而来。让马厩的太监给小枣红马上了鞍,我拉着她往后门走去,守门的两个军士远远看见我来,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我看得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若无其事的来到门前,要往外走,两个军士又拦住了我。

  “怎么了?大白天的也不让出门啊?”

  “姑娘,四爷吩咐了,这门……不再出入。”

  说来也巧,给园子里送蔬果的采办推了一车子东西进来了。

  “那他们怎么可以从这里进?昨晚我来时还没有这个说法,四爷什么时候吩咐过这个话?”

  “就是昨天晚上,四爷亲自吩咐我们的。”

  “什么?昨晚?……什么时候?”

  他们两个有点想笑的样子,又不敢,只好表情奇怪的说:“就是十三爷十四爷和姑娘回去后不久,王爷就过来了,把我们连没轮班儿的全都叫了起来,训了我们一顿,说……姑娘今后不准从这个门出入,晚上更不许。”

  什么?

  呆了几秒……怪不得史书上说雍正“睚眦必报”呢。

  罢了罢了,你是主子,算你狠!我一跺脚,转身愤愤的走了,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数落胤禛:专制!霸道!没人权!小心眼!我算是白开导你了!。

  把小枣红送回马厩,又跟她说了好一会话,我才转回书房。心里直发闷,看邬先生,却永远那副浅笑呵呵的样子。见他临帖写字,我在一边翻翻书,摸摸琴,抓毛笔写两下字,又叮铃哐啷的端杯子喝茶,却一点也静不下来。

  在我打开窗户又弄出一阵响声之后,邬先生终于受不了了,问我:“凌儿,今天你怎么跟没尾巴猴似的一刻也停不下来啊?闷得慌了就出去看看风景儿,在我眼前转来转去害我直头晕。”

  我垮着一张脸:“不让我出去了。”

  “哦?四爷?他昨天后来去训斥你了?”

  “昨天我根本就没见到四爷,他只好去训了看门的军士,今天开始我不能出门也不能骑马了。”我愤愤的说。

  “呵呵……说你聪明,偏偏自己的事又这么糊涂。四爷既然说你不能出去,自然是指不能自己、或者和别的人出去,你想骑马,四爷自然会带你去的。”

  ……我果然无语了。先生又问:“既说到此,你昨夜出门,是同谁一起啊?能让四爷如此在意?”

  我叹口气,把昨天的事讲了一遍,只绝口不提我看到的那副画。

  邬先生听得很认真,完了才叹了一口气,“这就怪不得了。你劝十三爷的那些话非常好,他任侠仗义,原是很好的,只是心地率真,年纪又还轻,未经磨练,不易自立,所以才会视四爷为主心骨,也是四爷的左膀右臂。至于十四爷,他与十三爷同年,如今虽也还年轻,但他与四爷一母同胞,心思也和四爷一样细密啊。”

  我又想起那天晚上胤禛说的那句话。这个人总是自以为把别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他是怎么考虑自己的呢?

  看看他高深莫测的表情,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问他:“先生辅佐四爷成其大业之后,我们一起回江南去,春天钱塘看潮,苏堤赏柳,冬天就拥炉赏雪,好不好?”

  他的脸刹那就苍白了。

  漫长的沉默。

  我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在此时说这个,唉,还是在现代的老毛病不改。

  知他无法回答,我不想为难他,站起来,低声说:“此时的确不应说这话。我错了。先生只当没听过,凌儿只当没说过。”轻轻推门退出了书房。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无所事事。听说康熙今天召各蒙古各王公觐见,下午又赐宴,率太子、阿哥们及众随行大臣热闹了一天。李卫等一干随从并王府护卫都跟胤禛去了,园子里安静非常,只除了几个小毛头。

  原来此次到热河,除福晋因礼仪需要随行外,胤禛的其他姬妾都没来。几个世子既奉旨随行,胤禛便让他们没事了仍到书房读书,于是早上只去应付了大礼,便都被送来了书房。可是邬先生似乎今天没有心情给他们上课,不再像平时那样讲书,而是让他们自己写字背书,一会就把他们放出来休息了。几个小孩子玩心正浓的年纪,得此大敕立刻欢呼一声雀跃而出,在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把他们的一干伴读小厮忙得在旁边团团转。

  下午才没多久天就黑了,我和邬先生正在书房各自默默无言,胤禛回来了。老远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训斥弘时他们:“……就便是歇息也要有个样子,你们自己看看,穿着绫罗就往泥水里淌,还有这靴子,是踩雪玩儿的?你们没有读过诸子治家格言?今儿晚了,先去福晋那边吃饭,明天把《劝学篇》给我背出来,再写一篇《君子不自弃》,明天晚间我来看!”

  只听世子及小厮们唯唯连声,胤禛咯吱咯吱的踩着雪进来了。我虽然为早上的事气恼,但在他面前时,还是不自觉的有些害怕,见他心情不太好,我头也不敢抬,就倒茶去了。出了外间,向外面张望一下,狗儿坎儿正往耳房去,连忙小声唤他们过来,在门外低声问:“今天可是出了什么事儿?王爷心情不太好啊?”

  他们也不敢大声,只附在我耳边悄悄说:“今天下午皇上赐宴,听说向来都是太子主持,皇上却叫八爷给各位蒙古王爷敬酒,咱们王爷说这不合礼仪,皇上没听,王爷出来就这样儿了。”说完了,坎儿还神秘的一笑,说:“我跟狗儿说不怕,见了姐姐你,王爷就不会生气啦。”说着就跟狗儿嘻嘻哈哈的跑掉了。

  我又赶紧送了茶进去,他们果然在说这件事。我侍立在一旁默听,原来八阿哥胤禩早就与蒙古王公有暗中交往,甚至还给最大的土吉步部王寿诞送过五百两金子。(“金子”!我眼睛一瞬间又变成心形了)各蒙古王公早就对八阿哥推崇有加,今天康熙这番举动,更让所有的人都猜疑万分,蒙古王公们甚至就直接向康熙夸八阿哥仁义贤德,弄得太子简直下不了台。

  “唉,我看太子也实在是不好过,我跟十三弟既是‘太子党’,眼下也跟着受冷落啊。”

  他转头又看看我,板着脸问:“你不是一向有自己的见识吗?这次你怎么说?”

  我心里一阵光火,却不得不一副柔顺的样子低头行个礼方才说:“这是何等朝局大事,奴婢不敢妄言。但奴婢只觉得太子如今的窘况,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奴婢只关心,王爷您的当务之急,要在大局上秉公行事,让人们看清楚,您和十三爷是在为皇上做事,而不是为太子做事;但在小节上,又要处处规劝太子,护着太子,让皇上看见,您与太子,只是兄弟友爱,恪尽臣子之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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