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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心经_未央遗音【完结】(179)

  “皇额娘的病来得很突然,昨天昏睡了一天都没醒!无论是对己,还是对外,你都该过来看看。”晚饭之后,胤禛到永寿宫稍歇了歇。恪宁小心翼翼的提起。

  这些日子,有传言说西北局势不稳。而年羽裳所生的八阿哥又受了些风寒。先皇在的时候,对于前朝与内廷的管理都很是疏泛,这些对皇帝的事务也多有影响。总之大小事,让胤禛有点慌乱。没有谁天生就能做个称职的领导者。即便是像他养精蓄锐了这么久,可想要扛起这个国家的重担,也是需要一个不短的过程。

  也可能,一切不过都是借口。

  他没有多说什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太后的那个关于孩子的梦话一直在恪宁耳边萦绕。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做了个梦。那个梦发生在冬天,很冷很冷。她在梦里看到一个披着大红凫靥裘的年轻女子,怀中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冲她笑着招手。

  “宁儿,下雪了呢!”

  她傻傻过去,手脚好像都不听话了。

  那是少年时的惟雅。

  她从梦中醒来,太阳正从东方悄然升起。有人在外面支吾有声,是来人通报恒亲王福晋病危的消息。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脑海中惟雅的巧笑倩影还是那般清晰。不,一定不会!她翻身从床上扑腾下来,胡乱穿着衣服。新荷、茉儿上来帮她勉强穿好。她伸手就想拽个马鞭子,才想起,皇宫哪来的马鞭子给她堂堂一国皇后来用。

  “快!备马去!”她冲新荷喊,冲外面的小太监们喊,可是到头来,她还是坐马车带着大队侍卫去了恒亲王府上,这也还是最简最快的了。

  一踏入王府门,白灯笼都吊上了。恪宁眼前一花,险些摔倒。就觉得身子后脊梁上一层层的抽冷子。

  虚飘飘的进了惟雅平日住的暖阁中。却正见靓儿歪斜在脚踏旁。胤祺抱着头,蹲在床脚的地上。仆从们都跪在院子当中,时而有人低泣一声。

  每个人很安静,但当空里仿佛有丝竹弦管之声,如天边浮云,似有若无。

  床榻上白锦缎绣被,掩着一朵娇红。惟雅秀逸的面庞,安详的埋在一片白的耀眼的光晕中,犹如一个仙女。

  胤祺不敢看,也不说话,更不准任何人动她一下。

  可大热天,人要尽快装殓。这种事情是拖不得的。

  “前几天,十三来过。没让人知道,我带他进来的。他说了话,惟雅就安心了,走得也踏实。临去前,说,在梦里见过你了。知道……你没有负她,谢你这么多年相陪相伴。家里人,还求你照顾……”

  入殓时,靓儿在恪宁身后悄无声的说。那声音苍老而疲惫。

  恪宁硬撑着做主心骨,把惟雅的后事办的体面妥当。终于歇下来的时候,自己学胤祺的样子,找个墙角蹲着哭了一宿,哭完了,狠狠的睡一天一夜,才又能腿不打颤悠的站起来。

  等她再回永和宫,却见太后病榻前,守了几夜的胤禛。

  他看上去比登基那些日子还要瘦一些,面色有些发黑。脸上木木的,没什么表情。恪宁进去时,太后又在做那个梦。

  “孩子……我……”

  恪宁上去,攥着她的手,扭头问胤禛:“额娘说什么呢?”

  胤禛忽而跪下,伏在母亲的身边,侧耳去听她的呢喃自语。

  “孩子……是我的……”

  “孩子……”

  “孩……”

  渐渐地,就听不大清楚了,只剩下不太流畅的喘息,时而重,时而轻,时而又像一浪一浪的潮水,几乎将人湮没。

  太后的神志没有再清醒过,也很少做梦了。那些她不曾吐露的心里话,已经无人能够倾听。

  雍正元年五月,仁寿太后薨。

  那天,恪宁昏沉沉的眯着,心里总是不踏实,辗转反侧。三更天后,她彻底失眠。只好竖着耳朵等听天亮时鸦雀叫声。却不防听见身边胤禛极细微的呼吸。她竟不知道他是几时来她宫里躺着的。恪宁怕他为母亲守孝太疲累,不敢惊动他。只是侧身看着黑暗中的他。却见他忽然抬手捂了一下自己嘴巴。

  恪宁知他并未睡,便伸手去握他的手,不妨触到他面颊,竟是一片湿热。

  “胤禛?!”她一吓,缩回手,却又被他捉了过去,他指缝中全是水迹。

  “……禛……”

  胤禛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水汪汪亮闪闪的,像子夜的星星般扑朔。

  “我想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写完这段之后,我一直没能入眠。耳边是张悬的《我想你要走了》和蔡淳佳的《隐形纪念》。她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融汇成许多平凡的身影和身影之后更深的故事。

  关于恒亲王福晋是什么时候辞世的,我没能找到更确切的资料。惟雅这个角色本来是没有的。源于我和朋友们开的玩笑。他们要在我的故事里混个眼熟,所以就把他们的名字稍加改编运用进来。这样,就有了惟雅,靓儿,云衣……这些很美好很美好的女子。我本来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把这个故事写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么长,这么多人物。使我自己这么些年一直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但是当他们终于挥着手向我告别的时候,我却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舍。

  每一个角色的出现,都可能引来一些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声音。虽然如此,对于我来说,我是一样的爱着他们的。就算经常被大家认为对胤禛不够疼爱体贴的德妃娘娘,在写到她一次次呼唤着孩子的时候,我还是很难受。不管这个孩子到底是谁。我只能说,孩子就是孩子,无论是不是自己养大的,在母亲眼里和心底里,他们永远都只是孩子。太后娘娘是带着遗憾走的,这种遗憾,不仅仅是没能见到小儿子最后一面的,也很可能是终其一生也不能与大儿子解开心中隔阂的遗憾。说到底,对于那个被夺走亲生子的母亲来说,一开始的德嫔才是受害者。

  然而康熙和佟皇后就是这场人生悲剧的始作俑者么?非也非也。只可能说,生在帝王家,本身,就是一个莫大的悲剧吧。他们每一个人其实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这也是我昨晚独自从那种悲凉气氛里脱离出来的时候,和朋友说的第一句话。

  做一个皇帝,做一个皇帝的女人。无论是明君贤后,还是昏主奸妃,他们的生前死后,其实都是不快乐的。在歌颂赞扬和引以为戒之后,我们更应当奉上的是由衷的同情和悲悯之心。

  疏影暗香(上)

  厄鲁特的罗不臧丹津叛乱的消息随着六百里加急的马鞭子飞入了京城。毫无疑问的,年羹尧成了平定西北的抚远大将军。

  胤禛根本不惧朝廷内关于他重用汉人为将的议论。只要这一仗打赢了,他可以堵住任何人的嘴。所以这一次,他基本上是在孤注一掷。与此同时,他开始山西试行耗羡归公和养廉银制度等一系列新政。

  雍正朝正积蓄力量准备迈向大刀阔斧革除积弊的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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