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跪在石壁面前，敖释左右看了看说：“别跪了，这儿又没人看着，你跪不跪谁知道呢。”
五郎道：“撞的不是你姐姐，你心里当然不自责。过来跪下，我叫你撞沨哥哥，你怎么把我姐姐也撞了!”
敖释赶紧凑过去跪下说：“嘘!你小声点儿，再让人听了去，我哪儿知道那是你姐姐姐夫啊，我要是知道还能这么莽撞嘛，你我兄弟一场，你姐姐就是我姐姐对不对。阿瞒啊，我问你一件事情呗。”
杨瞒道：“我们装不熟呢，不许叫我名字。”
“行行行，不叫不叫，我问你啊，那个碧沨比你大多少?”
杨瞒道：“反正比我大就是了，你管大多少干嘛。”
敖释嘟囔道：“那什么，我听你叫他一声沨哥哥，你看我这也比你大了不少，你能不能也叫我一声，释哥哥。你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我最小的一个，从来也没人叫我一声哥，好容易有你这么个拜把子弟兄吧，你又人小鬼大的，比我都聪明，啧，这没听过还好，今儿听你叫碧沨那一声哥吧，哎呦，怎么就那么好听呢，你能不能叫我一声，让我过过瘾也好，啊?”
杨瞒瞪着他说：“你怎么就这么点儿出息呢，我叫你什么很重要吗?”
敖释道：“重要!这关系着咱们兄弟的感情啊!你要是愿意叫，以后什么事情我都听你的。”
杨瞒不禁发笑：“敖释，敖大世子，我们两个认识这么久了，偷你爷爷的龙须，改行雨的圣旨，私放水晶宫的重刑犯，还有这回，要挖玉溜山的玉灵，都不是小事儿吧，哪一回不是我拿的主意，哪件事情你不是听我的?我没让你叫我一声哥都是你赚了!还得寸进尺了。”
敖释撇嘴道：“唉，可怜我三岁没了爹，五岁没了娘，打小有人养没人教，在这东海上飘飘荡荡，孤孤单单……”
杨瞒听得不耐烦：“行了，别嚎了，等这回拿到玉灵，我再勉为其难的叫你一声，行了吧。”
敖释笑道：“哎，成，行!”
“你往那边去点儿，装不熟呢。”
敖释满脸堆笑的挪了挪，问道：“你姐姐没事儿吧?”
杨瞒回：“我也没见着呢，不过应该没事儿吧，我姐夫只罚我面壁思过。我和姐姐分开都好多年了，今儿终于要见上，还闹这么一出，唉，都是我不好。”
敖释道：“你也不知道她今儿来啊，别自责了。”
“还不都怨你!哪怕不是我姐，就是寻常人的船你也不能撞啊!咱们俩结拜的时候说什么了，不服天管，不服地管，同甘共苦，不杀无辜。十六个字儿，咱们想了两个多时辰呢，多慎重啊，你以后别这么莽撞了，想让人叫你一声哥，你也得担得起是吧。”
敖释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听，我听。那咱们什么时候上玉溜山挖玉灵去呀?”
杨瞒道：“我得陪我姐姐，最近你就别往这儿往那儿的去了，我得空就带尺郭去那儿吃东西，不多吃，每天都去一趟，等他把玉溜山下面的路都摸熟了，咱们再动手。”
“行，都听你的。”
☆、七十九
蓬莱洲，素洙峰，京洛宫。
京洛宫是杨瞒和太元圣母的住处，这里离西王母的素洙宫很近，环境也清幽，除了正殿，两边还有几个别致的小院儿，杨瞳几个在岛上待不了多久，便就近安置在京洛宫的偏院。
夜里杨瞳醒过来，严都平躺在外面，杨瞳一偏头就对上他的眼睛，两人相视笑笑，伸手搂在一起，严都平在等她说话，杨瞳闷了半天才问了一句：“官人的灵力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
严都平以为她会问阿瞒呢：“怎么问这个”
杨瞳道：“我有点害怕，掉进水里的时候，什么办法都没有，连闭气都不行，可见从小的功夫都白费了，安静坐着不知道，一有事儿，心里还是有落差感的，从前虽然说不上厉害，但哪怕是雕虫小技多少也会一些吧，别人经历些事情都会看开的，我怎么反而看不开了呢?”
严都平道：“你才几岁，什么都看开了还有活头没有，这事儿放谁身上不生气，你该恨就恨，想骂就骂，咱们总有讨回来的一天。”
杨瞳道：“所以我才问官人什么时候完全恢复嘛，以我的身骨恐怕是帮不上忙了。”
严都平直言道：“为夫也急，只是实在没什么办法，按理说，这七情六欲都体会过了，到底还差什么呢?你也帮为夫想想，怎么着才能长进。”
杨瞳道：“要是在家里就好了，从前有想不明白的事情我就会闷在藏经楼翻书，总能找到答案。”
严都平道：“素洙宫的藏书不比我们家里少，还有昆仑玉山带来的许多古书呢，你要是想翻书，去素洙宫也行。”
杨瞳点点头，严都平搂着她的肩膀：“怎么不问问阿瞒?”
“官人罚她去玉难峰面壁，我都知道，现在叫回来，她不长记性。”
严都平道：“以为你睡着了，原来耳目皆明。”
杨瞳一直微微有些头疼，说了会儿话觉得好多了，便翻身起来坐着，想认真问官人几句话：“官人，你有没有去过一个地方，那里黑咕隆咚的，好像不太宽敞，四面没有墙，肯定不是屋子里头，可能经常下雨，人在里面是飘着的，悬在半空中，我说不太清楚，好像是无尘无土的一个地方，官人知道哪里是这样的吗?”
严都平想了想说：“无尘无土，经常下雨的地方，有那么几处。”
“给我说说呢，都是什么地方?”
严都平挪了挪身子，也起身半躺着靠在床头：“嗯，地府九泉狱的最下一层是溟泉狱，那里关着些厉害的妖魔，到那儿已经没什么泉水了，下的也不是雨，是上面渗下来的罪孽，打在人身上就像刀子一样，除了那儿，泰山府的地牢和镇魂塔里面也有这样的地方，一般都是关大凶大恶之徒，从没带你去过啊，听谁说的?”
杨瞳皱着眉，满脸的不高兴，严都平拉着她的手问：“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杨瞳道：“怎么都是关人的地方?为什么都是受罪的地方?”她头垂得低低的，掐着自己的手指头，严都平看她情绪不太对，坐起来捧着她的脸问：“怎么了?怎么还要哭了呢?”
杨瞳红着眼眶说：“我从小做梦，老是梦到一个人躺在雨地里头，满身是伤，我觉得那个人好可怜啊，所以我上哪儿都会带着伞，这个梦我做过很多遍，看不清那人的样子，连背影都很模糊，我本来也就是觉得有一点熟悉，今天掉进海里的时候，竟然还看清楚了。”
严都平看她的样子猜了个大概，捏着她的手指头说：“难怪连阿瞒也不问了，果然天底下只有你夫君我有这么大的魅力，”他抬手给她擦了擦泪，“你知道夫君我是什么人吗?”
“好像有些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