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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者为王_落落【2部完结】(41)

  既然和汪岚,我和她,我们两人一直属于同一个词汇,被冠之以“剩女”头衔地搭档了多年,那么她能够的或许我也可以,不应该存在巨大的差异,使得一个披着海藻似的绿,一个披着绿的海藻。或者换一篇可爱点儿的、能够粉饰太平的童话故事,我听说过那只跌跌撞撞的鸭子,哪怕摔破头也想要飞上天去,因为它迟迟无法接受,从小和自己一块儿长大的同伴,突然伸出美丽和纤长的脖子,以天鹅的身份,翅膀振动两下就飞上了天。

  ——我从小就觉得这故事残酷透了,黑暗透了,愚蠢透了。

  展会结束后的晚宴设在二楼自助餐厅,马赛和我一块儿出席,看得出他很好地掩饰了面对类似大场面时的不安,与客户寒暄时的神态也十分自若,顶多在困难时朝我送一两个眼神,便换我上阵。

  “盛姐在公司几年了?”好容易等到交际部分完结,我和他一人端个盘子站在角落,“好厉害。”

  “忘了。但我没有汪经理厉害。”我执意给他难堪。

  “是吗?”

  “你比我清楚吧。”我对他扯谎,“汪岚告诉我啦。”

  “诶?”他起初并没有相信,但架不住我把眼神填得太真实,他像一把在日光下缓慢软化的植物,抓了抓后脑,“……我很傻吧?”

  “傻么?其实也还好……”我继续用暧昧不明的指代套他的话。

  “是啊,好不容易送她回家,结果弄丢了她的钥匙,两个人在咖啡店里坐到白天物业上班为止。”

  我的惊呼几乎已经跳到喉咙口,可感谢手边的迷你榛仁蛋糕,我慌不择食地抓过两块塞进嘴里,又用手势暗示他:“继续,你继续。”

  “被她数落了整整五个小时。我都对自己的前途绝望了。”他心无城府地笑了,“汪经理还说以后见了我就喝不下咖啡了。”

  我顿时联想到今天早上那一幕:“哦,是这样——”

  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我要怎么控制脸上的神经?它们真的支撑不了了,它们想要狠狠地,放肆地,安心地,死而复生般,万花筒般地旋转起来。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

  我用手盲目地抓住餐盘,同时忙不迭地给自己继续喂送食物:“亏我那晚还给你打过电话,想问问你有没有安全把她送到家呢。”

  “诶?那是盛姐打的么?当时忙着找钥匙,半夜里还以为是谁,所以没有接。”他轻描淡写地把一切抚平了,之前的自若又开始游刃有余地走在五官上。可是我好像一台濒临死机的电脑,我的神志在艰苦地旋转,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消化他说的每个字。

  “……那就存起来呗,省得以后又把我过滤掉了。虽然我的号码也派不了什么用处。”

  “不会的。盛姐的厉害我今天已经领教了。况且盛姐你有你的气质诶。”他语气里是介于当真和不当真间的淡然,脸上也留着可以同时展示给同事、前辈或陌生人的笑容,让我瞬间没了方向。

  “……有吗?我的气质也无非油炸臭豆腐、孜然烤地瓜,或者六神清凉油这种吧……”

  “你闻到啦?”

  “什么?还用闻,我自己还不知……”我从五感中捕捉到一丝奇特的信号,惊慌地翻开随身挎包,“……啊呀,该死。”

  “真的是清凉油?”马赛凑上前来,立刻被冲得一闭眼。

  “糟糕……”我懊恼地用两根手指把手机抓出来,它那满面油光的样子我只在弄堂口的油条师傅那儿见过。刚要重新开机,马赛阻止了我:“还是直接送修吧,这种状况下开机,反而会促进它完蛋的。”他找来纸巾,把我交给他的钥匙、笔袋、记事本一件件擦干净。他的确很懂人情世故,没有半点儿大惊小怪的,哪怕被我突然夺过刚刚递给他的一只塑料小包,多半猜到里面是女性用品,他动动肩膀,那笑容几乎是有安慰性的:“慢慢来好了。”

  “知道……”我的声音也扁了起来,好像卡在两面墙壁中间。

  “不过戏票还能用吗?”他将两张纸片在我面前动了动,它们被浸了半透,贴在窗户上都能保证室内一夜无蚊虫骚扰。

  我认出那是老妈上次来送的各种雪里炭之一,虽然我摆明了对红烧熏鱼更感兴趣,可她不忘本行,坚持留下两张话剧票,让我邀请辛德勒一同前往。

  “我听说你和他又有一阵没见面了?”老妈自然不知道那是我刻意回避的结果,“周末抽个时间去放松一下吧。这是你阿姨拿来的,她单位这次承包的场子,你拿两张去。”

  “是什么剧?”

  “不知道。”

  “你也不问一下,万一是个讲离婚的呢?吉利吗?”

  “你这丫头。”老妈拧了一把我的脸,“让你去你就去。”

  我问马赛:“你想去么?一张给你。”我问他之前,有任何脑海里的挣扎或羞涩么?好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他摆弄两张戏票,我就顺水推舟,船桨下去左右各两划,极其顺畅地便抵达了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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