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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式燕_十四阙【完结】(59)

  “很好。”风小雅微微一笑。

  谢长晏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为其取名为……‘蕴’,可好?”

  “蕴,积也。不错的名字。”风小雅点了点头。

  谢长晏心中一横,想着,死就死吧!当即掀被跳下床,走到案旁,拿起笔墨,在空纸上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篆体“蕴”字。

  风小雅一看,果然眼角微抽。

  谢长晏连忙补救,在上面描了几笔,结果却越描越糟。一旁的风小雅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连带着运笔重新写了个“蕴”字。

  他站在她右侧,虽未环拥,但靠得很近,鼻息几乎贴着耳朵传过来。

  灯光投递在地,勾勒出他和她的影子,他们是如此亲近。

  分明是十分旖旎的场景,谢长晏却如遭雷击,定定地看着这个字。种子在这一刻终于挣破沙土,探出了头,却迎面就是一阵狂风暴雨。

  谢长晏的睫毛颤了几下,只觉脊背一阵阵地发着虚汗。她真的是病了。她想,所以才这么难受。这么这么难受。

  耳中,听到风小雅笑问她:“如何?”

  “君……”她说了一个字,深呼吸,闭眼,然后再睁开眼睛,缓缓道,“君拈花示众,而我破颜一笑。”

  谢长晏说完,回转身,凝望着风小雅。

  她的右手还在他手中,他们握着同一支笔,他们近在咫尺,却从未真正地靠近过。

  风小雅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便用笔的另一端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能领悟,不枉我一番苦心。”

  风小雅又满意地看了一眼新写的“蕴”字,眼角余光看见一物,整个人陡然一僵。

  正对着几案的方向,是床,而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幅字——燕王亲笔书写的《齐物论》。

  “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

  那里,也有一个“蕴”字。

  ——一模一样。

  风小雅的手一抖,松开了。

  谢长晏的手便自然而然地落了下去,同时落下的,还有那支笔。

  “啪嗒!骨碌碌……”笔掉到地上,不甘寂寞地滚动着,最后撞到谢长晏的鞋子,停住了,跟鞋面上的芍药紧紧挨在一起。

  然后便再没了声音。

  空气安静得仿佛凝固着了。

  风小雅注视着烛光中脸色苍白、头发湿潮、嘴唇干裂,站都站不太稳但眼神亮如星辰的谢长晏,忍不住想:这,便是在蛹中了吗?

  “破颜一笑,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他轻轻叹息。

  “是啊,嘉言先生。或者,我该尊称您……”谢长晏异常平静地注视着他,“陛下。”

  嘉言先生的《齐物论》挂在谢长晏的床头很久了。

  每当她想起风小雅时,就强迫自己看一遍,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本分。

  而同样的,风小雅的书信也在她的案头放了半年。曾经她拒绝见他,只通过书信来维持学业,因为那点难以言说的私心,又因为难以遏制的思念,他的每封信,她也都看了不下十遍。那时候他用的是楷书,横平竖直,形体方正。

  所以,这么长时间,她都没有将二者联系起来。

  然而,秘密从来不是天衣无缝,迁思回虑间总会有迹可循。比如公输蛙无意中漏说的两句话——

  其一:“老燕子说你有数字目力方面的天赋时,我不以为意。”

  她与燕王不曾见面,他本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知道这件事的人,是风小雅。

  “这是一辆四马独辕双轮车,宽四寸,长一尺,进深大概是二寸三……”

  那一天,盛夏的蝉鸣喧腾,水榭的书房异常明亮。那人出现在门口,黑衣黑眸,神色冷淡,一副并不愿意跟她多言的模样。

  直到她说出了这句话。

  他本在漫不经心地翻书,听到这句话,动作微止,眸有惊色。

  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从那以后,他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他在教课时有了十足的耐心,他安排孟不离带她去求鲁馆,让她见识了馆内的种种奇思妙想,让她知道运河的重要,让她知道燕王的担忧……

  当然,谢长晏也想过,可能是风小雅告诉给燕王,燕王再告诉公输蛙的。毕竟,风小雅是燕王指派给她的老师,于情于理,关于她在学业上的表现都需要向燕王回禀。

  但是,公输蛙说了第二句话——

  第39章 万物尽然(2)

  “要不是我命大遇到你们,抠门鬼凿洞给了口气喘,今天就是我的百日祭。”

  当日被压在屋子下的只有三人:公输蛙、她,和风小雅。挖洞将公输蛙拉出来的人,是风小雅。也就是说,公输蛙所说的“抠门鬼”本应指他才对。可求鲁馆一直以来都只追着燕王要钱,总是拖欠的吝啬鬼应是燕王,与风小雅无关。公输蛙虽然说话难听,但逻辑并不混乱,也不可能是口误。所以,一个离谱得几近可怕的结论在她心中升起——

  如果,风小雅不是风小雅,而是……彰华呢?

  这个结论像把梳子,一下子就将纠结成团的乱线梳顺理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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