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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式燕_十四阙【完结】(60)

  首先,风小雅总是很忙。

  她本以为是因为他新娶了一位夫人,可一直以来她所接触相处的这位“风小雅”实在看不出是沉溺女色之人。

  其次,风小雅并不荏弱。

  虽传说中风乐天另辟蹊径让儿子练就了一身好武艺,然而融骨之症她查过医书,是一种非常痛苦的病,骑马射箭都是被禁止的,饮食绝不能沾惹荤腥。可她认识的风小雅,骑着马带她上山去竹屋喝羊汤——虽然他确实吃得不多。

  还有,风小雅的书房太奇怪了。

  那天她坚持要见他,蒙着眼睛被孟不离带去了他的书房。可里面所有的陈设都是新的,而唯一用过的一支笔,笔端微红。

  当时一眼扫过,并未觉得有何不对。后来再想,为何会是红色?

  ——因为,蘸的是朱砂。

  为何是朱砂?

  ——因为要御批。

  那个箱子里装的,都是给陛下的奏书!

  一旦内心生疑,就会想起更多细节:比如她来京半年,陛下始终不曾召见于她;比如风小雅显然对燕王过于了解,知他所知,忧他所忧;比如寿宴那天风小雅明明在殿外却没有进来帮她,行事作风与那个会主动寻出舞水蝶死因替她洗冤的“师兄”截然不同;比如燕王迟迟没有出现在寿宴上,因为——他在求鲁馆跟她一起埋着;比如如意时常欲言又止;比如商青雀总是含糊其辞……

  一片片细节碎片,慢慢地汇集起来,最终,被她用一个“蕴”字,拼全了真相。

  “师兄”,不是风小雅,而是——燕王彰华。

  为什么要假扮成风小雅?

  为何在得知她对“风小雅”的心意后,反而靠近,开始各种暧昧?

  他在试探她?考验她?看看她到底够不够资格当燕国的皇后?还是,另有缘由?

  “老燕子根本没有娶你之心。你年纪小,身份低,见识少,易摆布,正好用作缓兵之计。”

  公输蛙的话成了很可怕的一种定论:燕王只是利用她,事成后就会将这个幌子皇后一脚踢开。而届时,还有什么比“红杏出墙”更好的理由?

  谢长晏咬着牙关,注视着站在前方不足一尺远的伟岸男子,心却像飘雪月下的幸川一般,结了冰霜。

  因为你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所以才从谢家的女儿中选了才十二岁的我,对吗?

  你故意召我来京,吸引众世家的注意,处处表现出对我的恩宠,来让他们猜疑不安,对吗?

  你故意选风小雅做我的老师,想借他那传说中“姑娘勿多望”的魅力来令我迷失,诱我犯错,到时候好顺理成章地废了我,对吗?

  那么,为什么……最终换成了你自己呢?

  烛火摇曳,风小雅的脸庞时明时暗,依旧复杂到不可解读。

  慢慢地,那些细微的情绪全沉淀了下去,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释然和放松。

  他笑了笑,走过去将灯烛挑明。

  “五月初一,本拟定鹤公为未来皇后授课,不离不弃于卯时敲开房门,却发现里面悄无一人——”

  他的动作和声音一样慢条斯理。

  “鹤公失踪,朕亲往草木居查看,疑与其新妾秋姜有关。折腾一夜,天已破晓,本要回宫,想起你,便携不离不弃来此一看。”

  他……承认了。

  一个“朕”字,出于他口,听入她耳,真真是百味掺杂。

  彰华放下灯罩,回身凝视着她,一字一字道:“朕从未说过,我是风小雅。”

  谢长晏一惊。脑海中关于第一天的记忆快速翻转,然后竟真的发现,从始至终,彰华都没说过自己是风小雅。是她见他坐在滑竿上,错将他认作了鹤公子。

  “可你也没否认!”她咬牙。

  “那是因为……”彰华的目光闪了闪,“方便。”

  谢长晏一怔。

  “出入不必记录,不必劳师动众,不必让你……不安。”

  两人目光交错,彰华露出些许愧疚之色:“当然,也确实有私心,想了解一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长晏冷笑了一下:“那么,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是一个……”彰华说到这里,忽然收声,眸底露出些许迟疑,不知是否错觉,谢长晏还似看到了一点悲伤。

  彰华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在榻上坐下了。

  “朕四年前,见过谢繁漪。”

  他这个时候提及三姐姐,令谢长晏有种不祥的感觉。

  “太傅出了三道考题。第一题,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谢长晏知道这句话,语出《尚书·大禹谟》,是讲帝德的。意思是帝王需要处理好政务,把金木水火土谷这些东西都安排好治理顺,这样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但她也知道,惊才绝艳的谢繁漪肯定不会答得如此平庸。

  果然,彰华接下去道:“谢繁漪写了三千字,只用于说水。从大燕缺水开始,说到屯谷之弊,说到世家之奢,说到帝王之庸。哀梨并剪,不蔓不枝。太傅见卷,如获至宝。而朕,则在旁冷笑。”

  谢长晏露出诧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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