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安轩不再看她，只望着姜疏涵，似是讲于她听的。
“我可没机会后悔。木虚的魔障对我影响甚重，为了取无忧泉眼，姜溪亭对我起了疑心。我要娶的可偏偏是他的亲妹妹。一旦被他告发，我永世不得翻身；而杀了他，我还有一线生机。只是没料到……涵儿，那封信，是姜月庭给你的吧。”
姜疏涵沉默，左安轩苦笑几声，似是认了，自言自语：“罢了，即便你亲自问我，我都不会骗你的。那封信存在与否，倒也无碍。”
左安轩上了轮回台，姜疏涵却站在顾清浅边上毫不为所动，顾清浅也绝不会开口问她什么，这个从来果断的姑姑，继承了姜家与生俱来的是非观，对与错，泾渭分明，从不跨越一步，这或许也是左安轩害怕永世不得翻身的原因所在吧。
而姜洛，却更像是姜家独一份的异类，喜色不见于行，人前人后两个样，这场看似凤后主导的结局，姜洛指不定推了多少步。或许，他也想证实这个一心为了自己姑姑的凤王，有多少真心吧。
天界没有阴，更没有雨，这番阳光明媚，姜疏涵眼睁睁看着左安轩投入轮回，微微阖眼，“我不明白。”
顾清浅告辞的脚步一顿，思索了一会儿，悠悠叹道：“我也不明白。”
那种为情疯狂，为情困苦，把爱一个人视作自己的一切，无论姜疏涵，无论顾清浅，她们都不明白。
直到很久之后，已成为新一任凤王的左无遥，看到顾清浅还一派轻松神色，怒其不争，仿佛顾望极上身般，指着神界的方向诘问：“你以为他为何等了三万多年才从左安轩那里取回神力？！”
“……”
“他生来本是为了天地而存在的，难得一回为了自己活着，却被你生生又推了回去！”看到她的沉默，左无遥气红了眼，“无源天书知晓未来可达数十万年，他明知这结局，还是不去阻止，偏要试一试……”
“……”
吼到一半，左无遥似乎自己才意识到什么，一下子寂静下来，扯出个没有笑意的笑容：“顾清浅，可别告诉我，你是故意的。”
顾清浅望着逢芽山上成片的梧桐林，还是往常般粗壮高大，她愣了愣，回首看左无遥满脸的不敢置信，答非所问：“无欲无求，无情无爱，其实挺好的。他曾经体会过了，就过了吧……”
卷二
第45章 第 45 章
自时尤神尊归位，神界恢复原貌，五界至高，再下依次是天界、凡界、妖界、魔界。四万年前神界大乱所带来的浩劫在凡界似乎没留下一丁点的影子，代代交迭，都成了老人口中遥远的传说。
顾清浅听过凡尘有这么一篇诗：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彼时那写诗的姑娘在台上浅蹙蛾眉，待笔落，迎得台下掌声无数，倾慕之心更是一把抓一把，顾清浅对着旁边被她哄来一块儿的姜洛，折扇一挥，恣意潇洒。
“月庭，若是有人对我这般心心念念，岂不是美事一桩。”
姜洛侧目，额间的金环佩跟着眉头一皱，浅浅淡淡，他似是极不喜欢她的轻佻散漫，“哦？此话怎讲？”
顾清浅笑笑解释：“长相思，长相忆，得一人如此，此生足矣。”
对情爱如此乐观的顾清浅怎能料到今时今日，当真遇上这样的一位，她还真要不起。
站在殿外，顾清浅微仰着头，朝天宫之上的那模模糊糊的结界望去，那是时尤神尊亲手布下，似乎铁了心要隔开什么。好一个神尊，一回来看四界自成秩序，如此乐得让神界有个清净。
只是她望着望着，不由得出了神。
“天后。”不知何时殿内退出的仙侍看到了她，立刻停下脚步行礼，也唤回了顾清浅不知飘到何处的心神。
顾清浅回头微微笑着点头，示意退下。
过了一阵儿，顾清浅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笑容中没由得带上点自嘲。
“这就是您呆在天宫的真正原因？”突然白柏稍有些欠揍的表情倏地冒进眼底，顾清浅一退，谴责地看她。
“你怎么来了？”顾清浅笑笑问。
“殿下不跟着我们回东极，我就只能奉命来陪着殿下了。”白柏仍一副好不正经的模样，明明客气的话，从她嘴里出来硬多了三分轻佻。
“……”
“瞧您这没出息的模样，在这要要天宫守着算什么，走，带您去瞧瞧有出息的都是怎么做的。”说着，拉起顾清浅就走。
“……”
顾清浅甩了甩，没甩开她抓牢的手，这白柏的本事，本就不下于曾经的自己，投入东极无非是感念于她的救命之恩。
顾清浅总算开始考虑自己这身微弱的法力是不是该修炼一下，免得一遇上某些人，就要身不由己许多。
一脸茫然的顾清浅在被带往神界方向的时候，有些更加恍惚了。
心里如同大姑娘似的跳个不停，她又用力往回拉了拉，挣扎着对白柏低吼：“小白，别闹。”
白柏邪邪一笑，总算停了下来，朝神界的入口遥遥一指，“呵，您自己看。”
顾清浅顺着话头往那看，只见结界之外，一道背影笔直跪立在那里，细看是位女仙子。
有些远了，顾清浅便需要辨认一会儿，她感觉近来自己的脑子慢慢有些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