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的手机震动，他猛地去拿，却忘了指间还夹着香烟，肉眼可见地，指腹迅速起了一个大水泡。
等看到来电显示后，他亮起的眸子又暗了下去。
摁下接听键也是不怎么乐意的，但好歹是自家妈打来的，手机贴在耳边“喂”了一声。
打听到消息的时候，秦妈妈也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家儿子，只轻轻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帮你查查她在哪儿？”
“不用了。”秦湛北低头吐出一口烟圈，眼睛被熏得睁不开眼，他只好紧紧闭上，但还是被熏出了眼泪。
那头秦妈妈沉默了，最后说：“嗯，有事打我电话。”
“好。”
他掐断了电话，也掐断了烟头，开门出去的时候，烟雾蜂拥而出，成为了他的出场背景。
地上散落的，是许许多多的烟头。
-
周生生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在下午，来电显示是北城。
奇怪，怎么会有北城的人给她打电话？
听清对方的内容后，她沉默地等着对方挂断电话，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后一把拔掉针头，窸窸窣窣的营养液顺着管子流到地上。
周生生没管那么多，从衣柜里拿了套运动衣出来，又到洗手间清理了一下，才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憔悴。
家里没有人，保姆出去买菜了，桌上放着还温热的皮蛋瘦肉粥，她盛了一点儿送进肚子里，确保恢复了体力之后才出门。
今天的出行格外顺利，不像之前三天的软□□，也许靳芳芝真的笃定了她。
太阳晒得人好舒服啊！
可是她没有心情享受，打了辆车迅速抵达目的地，是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
沿路的时候她想了很多，一帧帧的画面从她眼前闪过。
推门而入风铃响起，悦耳叮咚的声音让人很愉悦。
也许是气质，也许是相貌，让周生生一眼就捕捉到了坐在东南角的那个男人，眉眼和颧骨都很周正，经过时间的沉淀，身上有一股别人没有的气场。
她走过去，不卑不亢地打招呼：“南叔叔。”
“坐吧。”南郁父亲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服务员过来问周生生要喝什么，她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等白开水来了之后南郁父亲才开口的：“这件事情不怪你，是南郁自愿的。”
周生生捧着白瓷杯的手微微颤抖，低头喝水的时候雾气钻进眼里，不知道是水汽汇成的水珠还是眼泪。
“不过，我相信你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出了让我满意的决定。”南郁父亲低头抿了一口茶，有茶叶顺到了嘴里，他贴着杯口唾了进去。
他的语气不由得展现出一丝笃定，因为这个女孩有情有义。
是啊，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周生生苦笑。
不就是陪着南郁一起去奥地利吗？她去！
周生生说出了让人满意的答案，然后说了声抱歉迅速地起身跑到洗手间里，镜子里的女孩流下了让人心疼的眼泪。
“老大，我跟你说这家咖啡特别好喝，也多亏了今天咱们的报名次序都在前面下午才能出来。”大皮鞋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
四哥的声音接着：“对，刘多也很爱喝。”
回应他们的是一片沉默。
大皮鞋又开始讨伐周扒皮：“周尧这龟孙，打定主意参加自主招生，连学校也不来了。”
还是一片沉默。
洗手台就在男厕所和女厕所之间，她站在中间，怕待会儿他们其中一个来上厕所就能撞见她，索性闪身躲进了隔间里。
听着他们远去的声音，周生生都能想象到他清淡漠然的表情。
平息了一会儿心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周生生摸着边缘出来，目光小心翼翼地寻找。
他们坐在最里面的一桌。
幸好，幸好。
周生生偷摸着回到了位置，南郁父亲倒是先道了再见离开，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又忍不住回过头去看。
好像瘦了，还有点儿憔悴，眼神比以前更冷了。
猛地，秦湛北一个眼风扫过来，周生生瞬间埋下身子，众多的椅背挡住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敢抬起头来，果然他已经没有看自己了。
周尧和四哥不停地说话，貌似是在逗秦湛北开心，但无论他们怎么说，他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完全置身事外，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玩手机。
不敢再看下去，周生生抓起包就往外面走，等走出好远，她才放松地塌下肩膀来。
而咖啡厅里，像是有察觉般，秦湛北猛地抬头看过去，但看到的，只是一片空白无人的椅子。
-
周生生是一路走回去的，靳芳芝他们一家三口正在其乐融融地吃晚饭，看见她来，靳芳芝还好心地问了一句：“生生吃晚饭了吗？”
周生生只是瞥了她一眼，不回答，扭头看向周生雄：“爸，帮我办退学吧，再看看奥地利那边的学校。”
“好。”周生雄点头。
“来，南南吃个鸡腿，妈妈特意做的。”靳芳芝往周生南碗里夹了一个大鸡腿，嘴角的笑十分刺眼。
周生生快步上了楼，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才觉得心里好受了点，也许这是她在这世界唯一的一片小天地了吧，可是，很快她也要失去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