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笙：“好。”
陆双笑了笑，她突然道：“我想在这边给姥姥买个墓地，差不多要三十万。”
陆双说这句话时神情温柔，眼睛虽然望着前方却像是在透过前面挡住视线的墙看着另外的事物。
她想让祁笙知道他的钱的去向。
祁笙点头，柔声道：“好。”
陆双突然停下，微微俯身，双手同时捏上祁笙的脸，她有些无奈：“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给姥姥买墓地吗？你怎么总是不按照剧本来呢！”
祁笙抬眸和她对视：“你想让我问？”
“废话！”陆双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扯，“你要是不问为什么，我自己得吧得吧的就告诉你原因岂不是很尴尬吗！”
“快点！快点问！”
祁笙失笑，握着陆双的手把脸解救出来：“那为什么要你给姥姥买墓地，你家里没给她买吗？”
陆双说：“告诉你你可能不信，我姥姥的骨灰是我偷出来的。”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她现在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可能是怕祁笙接受不了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不等祁笙回应倒豆子似的往外倒：“我姥爷死得早，我姥姥只有我妈这一个孩子。我妈嫁给我爸后姥姥就一个人留在乡下，后来我爸妈离婚，我妈就把我送到姥姥家，那时候我好像才两三岁吧。然后我姥姥说我妈为了让我过上好日子去了很远的地方赚钱，反正这些都不重要，大概我初中的时候我姥姥又让我爸把我接回去，我小学成绩其实挺好的，姥姥觉得乡下的教育跟不上，想让我上个教学质量好一点初中。”
“姥姥在我初二那年去世的，脑梗，因为家里没有人隔壁邻居发现的时候送医院已经错过了最佳救治的时间，反正就是救不了，但是这些我都不知道。我爸瞒着我，我妈也瞒着我，他们口径都非常一致说是姥姥的意思。”
陆双不相信，走了一天出了城，被发现陆双没去考试也没有回家的陆振荣在城郊找到，她神色冷静，看着陆振荣的目光像是针一样扎得他生疼。
她说爸，你带我回去看一眼姥姥吧。
那是陆振荣最后一次从陆双嘴里听到她喊他爸爸。
他一路驱车把陆双送到乡下，车还没停稳，陆双便急不可耐地推门往家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姥姥。
姥姥这边没什么亲戚，左晨还在回来的路上，她看到给她打电话的表舅妈和表舅舅两个人，还有一些邻居。
他们给姥姥设了个简单的灵堂，摆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骨灰盒。
“晚上我和表舅舅守夜，我趁着他去上厕所的时候，偷了一把骨灰。”陆双伸出手，虚虚捏了一把，“就这么点儿。”
“姥姥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当时不太能接受她已经去世了。”陆双说。
她从小没感受过几天所谓的父爱或者母爱，小时候左晨在外打工，她每到过年就八八盼望着她回家，但因为【回家的票贵】【过年的工资双倍】等原因，左晨很少回家。
而杜振荣，也只在每年年底的时候会来看她一回，然后坐上半天，在蔡芸的催促中匆匆回家。
“我基本是在姥姥的背篓里长大的。”
姥姥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就把陆双放在背篓里背过去，放在田坎边上，摘路边的野花给她，抓漂亮的蝴蝶给她，或者用她叫不出名字的草叶子编各种可爱的小玩意儿给她玩。
后来陆双进城了，住在陆振荣家，她不太自在，却记得姥姥的话好好表现，好好学习，不给陆振荣惹麻烦。
“我当时偷骨灰是下意识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姥姥已经下葬了，我把我偷来的骨灰装在一个小瓶子里，藏在我房间里，但是有一天我回家的时候我看到那个瓶子在我书桌上，蔡芸说是她打扫卫生的时候扫出来的。然后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把它藏在家里，所以我买了个骨灰盒寄存到了殡仪馆。”
陆双一直都在后悔当时的举动：“我要让姥姥入土为安，这都是我一时任性造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买墓地的话其实手续比较复杂，还需要死者的火化证明等文件，但是这里因为剧情需要就全部省略了
第三十七章
细雨如丝，空气里凉气氤氲。
陆双松开祁笙的手踏下最后一节台阶，她转身，和祁笙面对而立，雨水蘸湿了她的头发，额发搭在眼前，她看着祁笙的眼睛，问道：“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差劲？”
她嘴唇抿成一条薄线，紧紧盯着祁笙，心如鼓擂。
祁笙看着她，陆双越发紧张，她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堪，可是她已经憋了很久，经常夜里想起便悔不当初，它就像是手上突然长了个倒刺，一撕就从指尖撕开一条细细长长的伤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但陆双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挪开目光，转身要走。
突然眼前一黑，祁笙脱了外套罩住两个人，外面是蒙蒙细雨和纷杂的脚步声，里面晦涩不明，暧昧潮湿。
光从衣摆下方钻进来，祁笙额头贴上来时陆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的头发也湿了，贴在脸上太凉了。
陆双和祁笙四目相对，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靠着鼻尖，陆双甚至能看到祁笙眼睫毛上挂着的细细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