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懂事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在李贤面前隐藏自己的心情。
只因,这一刻的她已经不再是她的修竹哥哥,而是沛王李贤。
上官婉儿唇角的笑没有消失。
她道:“好。”
李贤目光直直落在上官婉儿清丽出尘的小脸上,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果然,就如他预料的一样,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这一刻,李贤清楚地知道,一旦他表明了身份,他们的关系就回不去了。
李贤缓缓伸出手去抚上官婉儿垂在脸颊旁的青丝。
上官婉儿没有躲,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李贤为她挽发。
李贤犹如古琴般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婉儿,你长高了。”
上官婉儿却没有任何表情,语气淡淡地说道:“沛王,你瘦了。”
李贤为上官婉儿挽发的手一顿。
转瞬间,上官婉儿看到李贤紧抿的薄唇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
上官婉儿凤眸中的倔强刺痛了他。
他想要从上官婉儿看到悲,抑或喜,然而他却什么也没看到。
胸口的位置,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闷闷的难受。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你不问我?”
上官婉儿则是道:“沛王想要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他挽着她青丝的手转瞬收了回去。
伴着李贤的动作,此时上官婉儿只觉自己心中一空。
但她依旧没有泄露自己任何的情绪。
此刻的她悲又能如何?
她喜又能如何?
他们之间有着一条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以前就算她知道他是皇子,她也只当自己不知道。
只当他是她的修竹哥哥,而并非她要利用的人……
“上官婉儿。”
李贤唤了她全名。
虽然她的心在痛,然而唇角的笑依旧。
她朝着李贤福乐福身:“奴婢在。”
谁知接下来她却听李贤道:“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伴读。”
这一刻,她瞪大眼睛,俨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
他说什么?
他终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表情。
李贤长眉微挑:“怎么不愿意?”
心中复杂的情绪犹如海浪般翻涌。
他在做什么?
是在帮她吗?
她身在掖庭中,能够翻阅的书籍委实有限。
若是她成为他的伴读,她不仅能够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而且还有机会接近那人。
上官婉儿默了默却是问:“为什么?”
为什么……
若是他注定活不长的话,他希望她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在自己身边。
这样……
既成全了自己的自私,又成全了她。
李贤没有回答她,而是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思考。”
“不必。”
上官婉儿随即打断他的话。
她道:“我愿意。”
李贤目光深邃地望着她:“你确定?”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确定。”
这样的结果完全在李贤预料之内。
李贤:“很好。从明日起,你便搬来这安宸宫。”
他看到上官婉儿一脸严肃地福了福身:“是。”
上官婉儿:“沛王,可还有其他吩咐。”
李贤:“无。”
上官婉儿:“若是沛王暂无别的吩咐,婉儿先行告退。”
以为李贤会放她先回掖庭,不想她却诧然听李贤道:“陪我用过午膳,我再命许安送你回去。”
用午膳?
她曾经虽想过李贤娶自己,但却从未幻想过与李贤同坐一桌,一起用膳。
她并未告诉过李贤自己喜欢吃什么。
曾经和李贤在一起的时候,她与他说得最多的便是诗词歌赋。
看到桌上摆放的菜都是她自己所喜欢吃的,她微微一怔。
她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李贤:“你知道?”
李贤夹了一颗狮子头放入她碗中:“你觉得呢?”
若是李贤想的话,想要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又有何难。
只是……
她却从不知道李贤喜欢吃什么。
看到自己碗中的红烧狮子头,上官婉儿默了默:“沛王,这半年来为何不见我?”
她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只听李贤反问道:“在你看来是为什么?”
半年的时间,他都不曾在御花园中出现过。
半年后,他将她叫来安宸宫说让她做伴读。
这半年的时间,她在掖庭里并非没有打听过有关皇子们的消息。
但掖庭消息闭塞,她唯一能够知道的则是没有皇子出事。
那这半年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婉儿默了默:“沛王,我并非你腹中蛔虫,能够感受你的感受,知你所想。”
这一刻,他终于从上官婉儿精致的小脸上看到她未曾隐藏的愠怒。
李贤唇角微勾:“婉儿,聪慧过人。即便你并非问腹中蛔虫,如今我却给了你感受我的感受,知我所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