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就是独自站在这,打发掉一个盛大的节日,又似在等待着什么。
空气间隐隐的流动,微不可察的气流震荡,须臾瞬间,激烈的剑气突然穿透了流霜,直逼而来!
这一剑那样的快,以至于萧容荒并没有丝毫的闪躲,也许是他并不打算作丝毫的闪躲——
锋利的剑尖直接没入了他的胸前,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那握剑的手坚定而猛烈地刺入,利刃刺入骨骼和血液的摩擦,宝剑饮血更显得锋芒。
萧容荒嘴角渗出了血,映衬得他清秀的容颜,有一丝凄艳和颓败。
他微微涣散的目光看了那个刺客一眼,黑布蒙着脸,平凡到极点的眉眼。
他脸上并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爷!”冷霜从远处如发狂一般掠过,托起了萧容荒坠落的身体,于此同时,三道影子已经随着刺客消失的方向,迅速地追了过去。
冷霜着急地低头查看萧容荒的伤势,萧容荒抬手制止了他,呛咳一声:“不用慌……没什么事,你去看看,宴席中应该没什么大事,别惊扰了大家。”
冷霜听见他的声音,瞬时恢复了冷静,并指成穴,点住了他的流血的伤口,随即抱起萧容荒,迅速地往阁内掠去。
北庭府上依然喧闹。
端坐在珠帘后的女子,手抚琴弦,风姿绰绰。
一曲终罢,满场雷动。
忽然间一个侍女走入,低低地说了几句。
明艳女子含笑抬头,见到红莲略带惊慌的脸说:“别弹了,爷出事了。”
女子忽然有些紧张,连忙起身,衣袖间擦到古琴铮铮之声,她的声音也带了丝慌乱:“怎么了?”
红莲上来拉了拉她的手,神情很是慌张。
随即两人快速地离席。
临凰阁前,皓月和流沙如石头一般挺立在殿前,脸上一片阴沉。
七初快速地走来,许是走得匆忙,她的发鬓有些散乱,她走入阁内,见里头已经站了许多的下人,但寂静一片,气氛压抑得令人恐慌。
“姑娘,”冷霜阻止了她继续往里走:“爷受了伤,顾先生正在医治,你缓缓再进去。”
七初脸色一白,急急地问道:“怎地会受了伤?”
冷霜脸色暗沉,咬牙道:“是属下保护不周,等爷醒来,必当请罪领罚!”
七初眼中的担忧更甚,声音都颤抖起来:“他,他——现在怎样了?“
冷霜看了一眼安静的深重阁殿,语气森冷:“很凶险。”
七初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都泛了白。
不知过了多久,顾长青走了出来,一身的血,额上有细密的汗水。
七初喉头一颤:“先生——”
他双手在青色衣袍上一擦,臭着一张脸:“他没死呢,哭丧脸有什么用,还不差人去熬药。”
七初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瞬间静止,忽然间又流动起来。
她快速地往内殿跑去,冷霜忽然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足足有半炷香之久。
脸色慢慢地暗沉了下去。
重重阁楼之后,临凰阁,萧容荒居所。
室内仅一塌一几,古朴沉郁的雕花床帷间,有一种低调的华丽。
流沙把七初引入了殿内。
然后七初听到他的声音。
“这事过去就作罢,不必再追究。”
“爷!”寒星的声音陡地提高了几分,忽然又低了下来,转为恭敬:“此等大事,怎可——”
“入冬后,府里事情多些,”萧容荒转了话题,低低地吩咐:“各地营房的粮草记得备足,前些日子在格勒部养的那几匹宝马,是皇上要的,这几日,要赶在大雪封山前,即要送到京城去,我——”
萧容荒的声音低弱下去,辛苦地喘了口气。
“这些日子,府上事情,你们多留意些罢——”
“爷,属下明白。”寒星不敢再多言,静静地答道。
流沙在殿外禀报:“爷,七初姑娘来了。”
“进来吧”。萧容荒的声音已若有似无。
七初踏进了房内,身上顿时一暖,没有注意到房内燃烧着正旺盛的紫金火炉,隔绝了外面寒冷的风雪,她的视线,落在床上的人影上。
软塌上半卧着一个男子,月牙白的锦衾中,他的容颜,仿佛是窗外的白雪,眉目低垂,嘴唇都泛着白,听到有人进来,他睁开了眼睛,淡淡地看着她,那一眼,却忽然暖和艳丽如三月的桃花。
“七初,”他说:“不是什么大事,宴席上热闹些,你何必过来。”
七初嘴唇微微地颤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握住了他的手,仿佛是要确定他还活着一般,但神情还是镇定的:“怎不是什么大事,你伤得这么重,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
“不妨事……”萧容荒清咳几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不用担心。”
七初心头腾地一跳,觉得他那一笑,如同雪后空芒的原野,朔风呼啸而过,竟是一片平静的绝望。
七初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忽然觉得身旁的萧容荒气息有些不稳,只见他左手微微按上了胸前的伤口,双眸紧紧地闭了起来,似在用力抵挡袭来的疼痛。
流沙从殿外走了进来,说:“七初,先让爷休息罢。”
第十章 古痴今狂终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