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堂上,琵琶轻移,单臂如嫩柳般弯曲,莲花指映衬下,露出真容,王爷一见,正是沈侧妃。刚要发作,只见沈侧妃高举琵琶,盈盈一拜,如仙子献舞,王爷不好打搅,只聚精会神地看下去。
沈侧妃手持琵琶,落落大方,薄衣翻飞,如轻风回雪,曲线婀娜,妩媚典雅,突然一举足一顿地,一个出胯旋身使出了“反弹琵琶”的绝技,王爷为之惊叹。
最后,沈侧妃将琵琶担于肩上,盈盈侧身仰望上方,如九天仙女将乘风归去。
王爷拍手称赞,“神态悠然,美若天仙,沈侧妃有如此高超的舞技,呆在花房确实屈才了,即日起,回你的枫香斋吧。”
“谢王爷。”
沈侧妃飘飘而拜,“王爷,妾身的舞蹈也只是小家碧玉,您若看了下面的这支舞,才知晓什么是雍容华贵、举世无双呢。”
“爱妃的这支舞,已是雍容,本王想不出还有可超出者,倒要开开眼。”
沈侧妃击掌,自东暖阁飘出一朵金色的花儿,一头如瀑黑发飘散在脑后,上面扎着许多小辫子,辫子上点缀细碎的珠宝,头顶戴了一朵掐丝金牡丹首饰,上身穿着金色贴身舞衣,下面配同色长舞裙,雍容华贵、气度非凡,手执一把白底刺绣姚黄牡丹团扇,遮住面容。
王爷一阵意乱情迷。
不消看,便已知道是谁。
他对自己的反映很恼火,恨自己为何总是轻而易举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金色大朵的花儿至堂上,移开团扇掷开去,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刹那间蜂蝶恋香。
倾城伏身,如花枝摇曳,双臂轻抹,似玉蕊分香,忽然旋转,裙摆飞扬,似花朵绽放,玉腕翻转、颤抖,叉腰,香肩晃动,纤腰曲折,风流袅娜、俏皮欢快,犹如花神在御前献舞。
忽然一阵急速的旋转,已然看不清面容,裙摆张开如蓬状,又似一朵硕大的金色牡丹,雍容华丽、国色天香。
花比蝶儿狂乱。
一时间蜂蝶儿倒无从置喙。
那花儿旋转到尽处,突然停住,美人儿纤腰曲折,玉臂轻笼,拈了一个莲花指,掩映粉面,静静伏于花上。
掌声四起。
胡庶妃道:“妾身的这双金鱼眼,都不够使了,只觉得花枝乱颤的,生生将眼睛给迷住了。”
顾庶妃道:“妾身身子单弱,这样的舞漫说是跳,便是看上一阵,已觉得天旋地转了,王妃姐姐的功力,真是了得。”
沈侧妃道:“妾身就说王妃的这支舞登峰造极,不是旁人能比的。”
几个妃子莺声燕语,飘飘而拜:“王妃舞技绝伦,妾等心服口服!”
王爷一直面沉似水,见她几个如是说,霍然站起,雪白色衣袖挟带风雪,“不好!跳得一点都不好!你们红口白牙的,胡乱说!”
众人大惊。
胡庶妃怯怯道:“分明……分明是好的,王爷这样说,是否有失公允?”
王爷肃然转身,冷眼看看她,忽又转向倾城,怒斥道:“西施、貂蝉、昭君皆是千古女英雄,为国家、为大义献身,可你偏偏学杨贵妃,耽于小儿女之情,致使国家崩乱、百姓流离,难道,你就不脸红吗?”
倾城被骂得脸上热辣辣的,如一朵锦帐芙蓉。
王爷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疯?胡旋舞虽然也是杨贵妃所钟爱,可之前的霓裳羽衣舞她也没少跳啊,也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呀。
此时的王爷,已不似平日的玉面少年,完全变成了一个喜怒无常的年长君王。
众芳吓得花容失色,不敢言语。
王爷冷静下来,玉面含冰,“其他人皆可出花房,唯独卫王妃不可。卫王妃,望你今后安心于花房劳作,若再耍什么旁的花样,本王就叫你在花房中一直呆到死!”
如水眸子和干净的唇角皆蕴了一抹狠厉。
王爷一甩袖子,出了一品坞。
倾城缓缓站起,目视着王爷远去的方向,半响无语。
胡庶妃过来,忽然跪倒,“妾身无能,搞砸了这场舞会,害王妃遭王爷申斥,请王妃恕罪!”
倾城一闭眼,长吁了一口气,“你已难得,这不关你的事。”
自此,沈侧妃和顾庶妃都离了花房,回到自己院中。只剩下倾城一人还在花房。
王爷一次都没到花房中来。虽然何姑姑和丫环们从不让倾城十指沾阳春水,可依旧难解倾城的苦闷情绪。
几个妃子心中都记挂着倾城,纷纷派身边的丫环来禀明王妃,王爷虽然去了她们那里,可都是分房而眠,并无枕席之欢。
这一日,王爷宿于胡庶妃处,卯时,天色刚明,身穿银白色中衣自东暖阁出来,吩咐罂儿道:“速去花房,就说庶妃要赏龙葵花,命卫王妃亲自送来,不得有误。”
“是。”罂儿答应了,出一品坞径向花房而来。
敲开庑房的门,见倾城正在梳洗,礼道:“王妃,庶妃要赏龙葵花,想让您亲自送去。”
倾城一愣住,这么早,难道又是想了什么法子,想帮她出花房吗?
因想着龙葵花在这一刻开放,也不敢耽搁,便急着到花房捧了一盆初开的,出来跟随罂儿往一品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