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生今天扎了马尾,露出肤色白皙的额头,那张精致的小脸显得越发秀气,只是微红的双眼有些迷惘,流转间带着一抹不自觉的楚楚可怜。
孟定默默递了块手帕过去。
那是一块方形绣花的手帕,轻薄细腻。
白朵怔了怔,垂头避开他的视线,接过轻轻擦拭眼睛。只是过去几天,孟定的气色更差了,脸上惨白一片,没有丝毫血色,他手里还是抱着上次的茶杯,小口喝着。
白朵可以清晰的闻见中药的味道。
她有些不忍,多嘴询问道:“孟先生,你最近应该多些休息。”
孟定点点头,“叫我孟哥便可,先生有些陌生了。”
白朵犹豫了一会,轻声道:“孟哥。”
他喝口药,把盖子盖上,顺势把杯子放在一旁,双手交叉放在腹前,温声问道:“怎么了?跟景明吵架了?”
白朵摇了摇头,笑容有些勉强,“不是。”
孟定收回视线,也安静着。
白朵看着手里的手帕,忽然有了倾诉的想法,“那天,我看到你哥哥同你相处的模样,就在想,我的哥哥是不是也是这样疼爱我。可惜,那之前,我刚刚知道,我哥哥已经不在了。”
他沉默的当个听众。
女孩垂着头,细碎落在耳边,温柔又美好,“我一直以为,哥哥就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可能清贫,也可能富贵,毕竟那些人贩子都会把拐卖的男孩卖给别人抚养。”
男人一怔,抬起头。
她抬起头,眼睛又起了雾气,透着一股萧条的茫然,“我想过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回他,可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死。”
孟定目光一定,“你哥哥,小时候被拐走了?”
白朵忽然回过神来,勉强笑笑,“是的。”
“孟哥你就当做一个故事听,别放在心上。”
又闲聊几句,白朵拿起包匆匆走了。
孟定拿起杯子,杯壁带来些微末的暖意,他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椅,只有跟前放置的咖啡证明来人的存在,于是转头看向窗外。
白朵已经上了一辆公交车,他记得那车的站台,末路是中医院,想起乌鸿波曾经说过这女孩的母亲还在医院,倒觉得是个孝顺孩子。
尤其,她居然还有个哥哥,还和他遭受了同样的命运。
孟定有些出神,一不留神,嗓子开始咳嗽起来,想从兜里拿出手帕擦着,却忽然想起那手帕仍留在白朵手中,一时微怔,用手指把嘴边擦拭干净。
“聊了些什么?”
低沉的男子嗓音传入耳朵,孟定仰头看去,面上忍不住露出微笑:“哥!”
“嗯”来人应了一声,“你走的急,护膝都没带。”
孟定讨好的笑着,“事出有因,事出有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
孟承运沉着脸,拍拍孟定的腿,弯腰把护膝给他带上,嘱咐道:“再有下次,你就别想出门了!”
孟定笑着,杏眼弯弯的,刹是好看。
第18章
白朵在医院附近吃了份炒冷面,又买了一束粉色的花。
她抱着花进了病房,可是屋里却很安静,只有熟悉的福尔马林的味道争先恐后的附着,床位靠窗的母亲不在床上。
她轻声轻脚的出去,在厕所里找了一会,没有看到母亲。
白朵心中有点毛毛的,绕远了一些,才在这一层的大厅看到了她。
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白朵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因此也有些摸不准身份。
母亲从前只是一个小饭馆的老板,除了食客,白朵想不出会有什么老朋友过来探望。
好在这会椅子上坐着几个人,大多直接和衣而睡。
白朵把拉链拉到上面,悄悄背对他们而坐。那男人带着黑色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下半张脸也带上了口罩,一时难以辨清面孔,犀利的目光扫过白朵,又收回放在身侧的白淑娴上。
她听到男人开口询问,“身体还好么?”
感觉还挺正常的。
白淑娴笑道:“挺好的,我女儿照顾的好,还胖了几斤。”
“朵朵今年大三?”
白淑娴点头,“是,她从小就对历史感兴趣,大学在江丰师范读历史,我想着她出来当个老师,坐办公室,吹空调,既体面又不受罪,不要像我一样受罪。”
“你呀你!”
白淑娴叹气,“老章,你呢?”
老章道:“就那样吧,最近国内有个从前的朋友,出了个本子,我觉得不错,不过还是没想好。”
“老赵他们?”白淑娴笑着,眼睛却浮现追忆之色。
老章点头,感叹道:“一直跟着呢,一晃都十几年了!”
“是啊,十几年了!”白淑贤也有些感慨。
她笑道:“那你这回来,也是心动了?”
老章摇头,他看着白淑娴,目光游移,继而叹了口气,“我在电视上看到了新闻,知道你一直惦记着这事,就托朋友问了问,情况好像...不太好。”
意料之外的是,母亲没有白朵想象中的难以接受,她语气很是淡然,“孩子从祖上到他爷爷,从来没有活过三十的,加上他身体一直不好,大夫说养不活,他被拐走前,其实日子已经没几天了。拐走后,我倒是庆幸,外面说不准有一线生机,却没想到还是早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