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放心,虽然你一大早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偷鸡摸狗伤风败俗令人振奋的事情去了,但这事我绝不告诉娘。
越一翎:“……双禾想吃点什么?我刚从前边集市回来。”
“咦,那阿兄给我买了什么?”双禾很配合地凑脑袋过去看他空空的两手:“我很想吃冰糖葫芦,还有席婆婆做的梅花糕。”
小丫头眼里写满了:我才不信你的鬼话,阿兄你就装吧,双禾我尽量配合。
门帘声动,越三娘出来了。
她看着院子里的两个孩子,惊异道:“太阳从南边出来了,你们两个都起得这么早?”
“娘!”双禾甜笑,正要过去,却让越一翎一把搂了过去。
“双禾说她梦到糖葫芦了,馋醒了来闹我,叫我去给她买。”
双禾猛一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阿兄,什么时候我哪有你骗人!
越三娘端着盆出来打了点井水,爱怜地捏了捏双禾的小脸蛋儿,笑了:“哦呦……我家小丫头嘴馋了,不过也好些日子没给双禾买些零嘴了。”
待吃了饭,双禾细作接头似的,用小小的手指头戳戳越一翎的手臂,示意他该交代了。
把脏水泼给她,就算有零嘴儿,也得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友军出卖。
双禾拽着越一翎去他屋里,门一阖上,越一翎喝点水压压惊,打算用准备好的说辞糊弄她,结果双禾转了两圈,就兴奋地回头问:“一大早出门!还悄悄地,你是不是见我嫂子去了!”
越一翎喝着水一口呛出来,咳了半天。
什么嫂子?小阎王还差不多!
“你快说,你干嘛去了,是不是见嫂子了?谁?我认得吗?”
“没有……”越一翎脑子彻底失灵,他怎么也没想到双禾会提嫂子,于是他把之前吃饭时想的所有理由都忘了,说起话来口不择言:“其实是我出去开小灶了,是我馋了,我去前边川流塘……”
越一翎喜欢吃鱼。
他经常去川流塘钓鱼。
这个季节河川结冰,有个鬼鱼,开什么小灶?
双禾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他。
越一翎略一沉思,痛心疾首地开口:“……凿冰吃了。”
“……”双禾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阿兄啊,你吃冰图什么呀,冰里的鱼味儿吗?再有一个月就开春了,你怎么这样急……”
越三娘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气氛。
“一翎你来!首饰盒里拿点碎钱,上街去给双禾买点零嘴儿。”
双禾开心得一蹦三尺高,瞬间什么也不想了。
越一翎逃也似的出了门,刚苦笑着呼了一口气,转头看见了一身白袄裙的裴筠,披着黑色鹤氅关了门。
裴筠一眼朝他看过来。
“上街?”
第6章
从吃饭起裴筠就听得隔壁双禾叽叽喳喳的声音,稚嫩言语倒也给一墙之隔的大宅院的清冷饭桌上添了一点温柔。
饭后,裴筠换了衣裳准备出门去采办,却见方才喊着要将穿破她窗花纸的树枝剪了的顾青怡,坐在梯子上在发呆。
裴筠在她跟前站定,仰头用眼神探询她怎么了。
顾青怡指了指身后的墙,跟裴筠说:“裴筠你瞧见她家的香樟没?”
裴筠微微扬眉,点点头:“昨日瞧见了,隔壁地势低,我在宅门口站着就瞧见了。”
“我才看见。”
顾青怡说:“以前我就常想,如果生在这样的人家,出生时爹娘也会给我种一棵香樟树,等树过了院墙高就会有媒婆上门来说媒,到了出嫁时,树就砍了成了嫁妆箱子,我就守着箱子跟郎君和和美美过一辈子,看着箱子就像看自己的一辈子。”
“只可惜我不是这样人家的女儿,我连这样一棵树都没有。不仅我没有,姐姐也没有,因为父亲接我们回家的时候,我们都是大女孩儿了,要不起这样有根有据的树了。””
“将来我若生了女儿,我要给她种香樟树。”
顾青怡看着雾霭薄薄的天,神色平静如常:“没根没据的女孩儿,都是浮萍命。”
裴筠笑了笑,没说话。
她想起远隔千里的月矶城里的一户落锁十年的小院子,她晓得那里头有一棵香樟树,亭亭如盖有些年了,不知有没有媒婆去敲过那扇绝不会打开的门。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安慰在有些时候没有一点价值,苍白无力的话她不说。
就在这时,越三娘的声音传了过来,让越一翎拿钱去给双禾买零嘴儿。
“你有什么想吃的零嘴儿?”裴筠开口问顾青怡。
“我又不是隔壁家的小毛孩儿。”顾青怡翻了个白眼。
裴筠冲她摆摆手:“我给你带点甜的吃食。”
“不要,我不爱吃甜的,我要吃酸的。”
“好。”
裴筠掐着点出了门,如愿以偿地撞上越一翎急匆匆地出门来,裴筠阖了门朝他看过去。
“上街?”
她无视对方脸上的抗拒情绪,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