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所说,果然如她所料,原仪在多年前与谢行是情侣关系,感情甚笃,只是不知道,他们俩这段故事被谁抹了,如果不是有裴乐山大舅子这层关系,想查的人估计查到死也查不出什么东西。
在裴煦挂断电话之前,对面人又说:“在试探时,还探出了一个关于谢总的消息。”
裴煦:“说。”
随着对面人一字一句说完,裴煦表情逐渐变得有趣起来。
-
俞箴到医院已经是下午,她“咔哒”一声将门打开,原仪坐在窗边未动,窗外天色将夜,风起于山雨欲来。
“妈。”她喊道。
原仪轻应:“你来了。”
王婶不知道在哪忙什么,俞箴从柜子里找出一床毯子,抖开铺在原仪膝上,然后在她身旁坐下。
婆媳俩一时间无话。
原仪将冰凉的手掌放进薄毯,即使房间里暖意洋洋,穿着最保暖的外套、膝上还盖着毯子,她依然觉得很冷,由内而外的冷,无论什么现代科技于她来说都形同虚设。裴超死之前,手好像也和她现在一样冰凉,他那时也是这种感受吗?
原仪突然想笑,她和裴超最贴近对方的一个时刻,她找了三十年,终于在她快死之前体验到了。
她确实低头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内心漫涌凄凉。俞箴没问,安安静静坐在她身后,淡然看着她如神经病一般的举止。
直到许久过去,原仪才开口,她声音很低,低得好像死亡将她剥茧抽丝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给她一句话的时间,让她最后留恋人间:“俞箴,不要伤害行简,永远不要。”
俞箴有时候觉得,原仪这辈子一定过得很幸福。嫁人前在原家千娇万宠,嫁人后在裴家有人敬重,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这么一位能将自私变得理所应当、合情合理的贵太太,好像不顺着她意,就是违了天下的大不敬。
让人厌恶,又让人羡慕。
婆婆和亲妈明显亲疏有别,俞箴没打算气她,只是如实说:“我不知道我们会相爱多久,一辈子当然最好。在我爱他、他也爱我时,我尽最大努力不给他带来伤害。如果哪天不得不分开,我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
末了,她气定神闲又补一句:“前提是,他没有先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原仪脸上表情明显是对俞箴的回答不满意,俞箴不在意地笑笑,哪儿能完事如她意。
两人沉默间,门外响起敲门声,护士推开门,原仪一周一次的心理治疗时间到了,这是主治医生发现她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又不肯和家人沟通后安排上的。
俞箴陪她去,一路上没人说话,沉默得可怕。护士咽下口口水,说实话,她非常怵身后这位裴夫人,但她又是个不说话就难受的性子,幸好小裴太太还比较好相处。护士侧头,明明是与原仪有关的事,她只敢跟俞箴唠嗑:“今天安医生有事没来,来的是杨医生。”
说着,护士又给俞箴科普:“杨医生是安医生的老师,最近在竞选主任。”
俞箴笑着点头,听小护士说了一路,时不时给她一点回应,原仪则是一路拉着脸。
将原仪送进办公室,俞箴转身回病房,等时间快到再过来。
-
眼看时间差不多,俞箴起身前往办公室,她到时,原仪已经坐在办公室门口的椅子上,又困又懒,等着人来接。
回到病房,因为家里事消失不见半天的王婶回来了,她关切问原仪:“感觉怎么样?”
原仪让王婶帮她按摩太阳穴:“医生问我是不是整夜睡不着觉,我说是,他让我睡一觉放松,睡醒了头很痛。”
她耐着性子简要概括了一番。
王婶疑惑,又不敢问,医生怎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吧?
-
办公室。
直到看着原仪和俞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杨医生左右看了眼,正打算关上办公室门,突然冒出的声音把他吓一大跳:“杨医生好。”
杨医生理理白大褂:“好。”
等走廊病人走后,杨医生将门关上,又打上反锁。他将柜子上的时钟拆开,从钟里拆除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片,他将这黑色小片收好,又安装好钟重新放回去。
做完一切,杨医生松了口气,如脱力般倒在椅子上,他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原仪被他催眠后说的话,杨医生猛地睁开眼,不敢再回想。
直到缓过神来,他从柜子里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你让我干的事我已经干好了,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主任位置。。”
“当然不会,”对方轻笑:“那么以后……就该叫你杨主任了。”
“请杨主任务必保守今天听到的秘密。”
杨医生:“自然。”
这种豪门辛秘,给他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往外说,越无知越保平安。
第50章
自从裴行简不再恳求原仪接受手术治疗、原仪也答应陪他一起过生日后, 两人之间好像达成了一种隐秘协议, 在过去的十五年里,两人之间似乎从未像这些日子般和谐共处过。
俞箴也终于在这些日子中的某一天,其中的某一眼, 突然感受到了原仪对儿子满怀歉意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