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嘀咕，只是，老师突然说这些做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越在乎一个人，有时候越是会对其严格要求，尤其在情感上。”
和乐迈着步子，听到这抿了下唇，“老师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说这句吗？”
“……”
问：此时于老师内心郁卒吗？
答：是郁卒的。
他不由摸摸鼻子，“有这么明显？”
“有一点明显。”和乐是个诚实的孩子，诚实作答。
于是乎，破天荒头一遭的，于老师一天二回词穷。
这一带是越夜越安静的区域，连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出了小巷往左拐，便可以看到家门，和乐注意着脚下，闷声开口：“老师，我会和爸爸好好说的。”
于端阳一愕，旋即莞尔，“我知道。”
又走了几步，家门近在咫尺，和乐止步，垂下脑袋，“老师，我家到了。”微顿，“老师要进去坐坐吗？”
于端阳俯视着她毛茸茸的发顶，“我就不进去了。回去还得整理一些竞赛题。”
和乐点着脑袋，心下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失落，她鞠了个躬，“那老师再见。”
“嗯。”他想了想，沉吟出声，“刚才的话，我还没说完。”
和乐怔了怔，抬头，“老师想说什么？”
“想说，久居兰室，不闻其香。家人一直在我们身边，你眼里最有存在感的，反而是你心里最没存在感的，你感受不到他的重要性。不如你做个假设，万一他不在身边，对于你而言是不是真的无足轻重？”
顿了顿，他加重语气，“我说的‘不在’，是指……以后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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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乐回到家时，客厅灯火通明。她愣了下，往里扫视，餐桌边果然坐着个人。她更加诧异，平时这个点是不可能在家看到爸的。
难道因为酒还没醒，爸才没出去？
她看到餐桌上摆了三菜一汤，糖醋排骨、肉末茄子、葱油黄鱼，还有一碗火腿冬瓜汤，都是她爱吃的菜。
饭菜不冒热气，看来等了她一段时间。
和明华坐在餐桌旁发怔，见和乐进来，喜出望外，“阿乐，回来了？我去给你打饭！”
和乐张了张嘴，其实在老师那，阿姨一直哄她夹菜，她吃得比平时都多，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默了下，她道：“我自己去打。”
和明华一怔，“诶，好。”
和乐打了小半碗饭出来，和明华扫一眼饭量，皱眉，“怎么吃这么少？身体不舒服吗？”
“刚才在外面吃了点。”和乐在斜对面坐下。
见状，和明华神情一黯，眨眼便笑开，“下午你去哪了？出去了这么久。”
“没去哪儿。”
几个字平平淡淡，称得上清清冷冷，彻底堵上和明华关心的渠道，他捧起饭碗，柔声道：“吃饭吧。”
他拨了一口饭，惊觉是凉的，想来菜也凉透了，忙起身，“菜都凉了，我拿去热一下。”
和乐夹了一筷子茄子送进嘴里，“不用，刚好。”
“那我把鱼热一下，凉了生腥气。”
和乐没说话，任由和明华忙活。
几分钟后，一条热气腾腾的黄鱼被送上桌，鱼身上铺了满满一层葱花，颜色明快，酱汁浓郁，热油激发了葱花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她盯着那层葱花许久，久到和明华出声问：“阿乐，怎么不吃呢？你尝尝这鱼，很新鲜的。”
“您不是不爱吃葱吗？为什么每道菜都放葱？”
第66章 不领情
和明华没料到和乐会这么问，一时愕然，心下又高兴女儿竟然记得自己的喜好。
他笑道：“吃的时候挑出去就好了。”
和乐盯着大大小小四道菜，光是那条黄鱼，她猜就要好几十。
明明自己吃的是最便宜的盒饭，然而每逢她回来，一天总要买百来块的菜。
她知道爸吃盒饭，还是那回阴差阳错坐他的车，下车后她看到他去一个小饭摊买饭。那时的物价并未飞涨，不过几块钱的盒饭放到现在也就十来块的样子。
和明华看出她情绪不大对，事实上，和乐跑出去一下午就够他心焦了。
再三斟酌，他放下碗，“阿乐——”他沉声叫唤，满含愧意，“对不起，爸爸中午喝酒了。”
和乐盯着碗盘，没有作声。
和明华抹了把脸，有些难以启齿，又认为自己必须得给和乐一个解释。
犹豫片刻，他还是开了口：“我早上载了一个初中同学，那个同学穿西装，打领带，身边还跟了个助理，而且心特别好，下车的时候给了我十块钱的小费。后来，他把我拉到初中群里，对所有人说，我现在在开出租车，让别人多多照顾我的生意……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想喝酒。”
和乐心头一震。
难怪，爸这么多年都没沾酒，今天突然破戒。
她知道的，爸脾气好，这辈子都没跟人红过脸，但不代表他没有骨气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