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翼凌空,破风长啸。
何等震撼。
这一瞬间,所有的惊叹和激动,都化为最直接的情绪表达。
凝汇成泪,也寂静无声。
鱼淼用力眨了两下眼,没出息地小声吸了下鼻子,悄悄把突如其来如海啸般的情绪压回去。
她多想告诉全世界,她喜欢的人是这样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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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兵式之后,是群众□□。
何若注意到女儿揉鼻子的小动作,无奈笑着摇摇头,把剥好的柚子塞到她嘴边:“尝尝看你爸买的柚子,甜不甜。”
鱼昌戎靠在边儿上,非常自信:“不用问,肯定甜。”
鱼淼啊呜咬住柚子肉,从何若手里叼过来。
小猫崽似的。
白皙的小脸儿下一秒皱成一团,咬着柚子委屈巴巴地控诉:“好酸。”
鱼昌戎:“……”
何若噗嗤笑出声。
“胡说八道,”鱼昌戎板着脸,“你跟阿洲学学,有话别说这么直接,少说少错知道吗。”
鱼淼孩子气地吐舌做了个鬼脸。
“小丫头没大没小。”
鱼昌戎嘴上怼,脸上却没见半点儿怒意。
何若抽了张纸,边擦手边回忆道:“说起阿洲,以前还没苗苗壮呢。你还记不记得刚见到他那会儿,身上就没几两肉,又瘦又小,身上还都是伤……真是看得人心疼,”她感慨,“再看看现在,都能开战斗机了。”
鱼昌戎回想一下,也笑了,坐起来一点儿说:“你别说,说起这战斗机,还真是有缘分了。”
鱼淼小口小口咬着柚子,酸甜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发酵。
她闻言好奇看过去,嘬着柚子水含糊问:“咱家什么时候还有这种缘分了?”
“小时候你不是天天缠着我玩儿开飞机的游戏,忘了?”鱼昌戎拎了片柚子边剥边说,“你换牙那会儿怕丑,不出去玩,就老跟我蹲电视机前边儿看什么军事剧,小小年纪就对着里头的战斗机发花痴,还指着人演员说喜欢会开飞机的哥哥。”
“……”
鱼淼努力回忆了一下,还有这回事儿?
跟她爹一块儿看军事剧她记得,但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爸,你说就说,别捏造事实。”她忍不住出声。
鱼昌戎没听见似的:“后来我带你玩儿开飞机的游戏,你自己玩儿还不够,拉着谢梓洲让谢梓洲也玩儿,我问你是你开飞机还是谢梓洲开飞机,你就嚷嚷‘谢梓洲开’……”
何若笑:“怎么你说出来,还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呢?”
“哎,对,我就是这么个意思。”
开了话匣子,何若和鱼昌戎聊起两个孩子以前的趣事儿。
鱼淼却窝在沙发里,捧着啃了一般的柚子有些愣神。
电视机里是和阅兵时的庄重截然不同的热闹喜庆,她的思绪却飘得很远。
鱼昌戎后来说的,她记得。
她还记得第一次拉着谢梓洲玩儿“开飞机”的游戏,是他奶奶葬礼的那天。
她感觉谢梓洲情绪不太高,于是想用自己喜欢的游戏,来安慰他,让他高兴一点儿。
鱼淼依稀还记得,瘦削的男孩儿被鱼昌戎抱到肩上坐着的模样。
他太瘦了,穿着不是那么合身的黑西装,腾空的那一刻脸上出现了错愕的表情,眼眶微微睁大,幽黑如宝石的一双眸子完全露出来。
不太习惯,又有些迟疑。
鱼昌戎就这么托着他,在客厅里跑起来。
然后,鱼淼看见他笑了。
浅浅的、带着几分显得陌生的童真的笑容。
鱼淼想起,后来他们下楼玩儿,谢梓洲一直盯着她看,她被看得不高兴了:“你别老看我呀,给你这个,你捏一架飞机出来!”
她把手里的橡皮泥放到他面前。
“嗯。”
男孩儿沉闷的鼻音应下,顺从地拿起橡皮泥,一点一点捏起形状来。
鱼淼托着下巴,摇头晃脑地看他。
过了会儿,飞机的轮廓在他手里显现出来,他忽然问:“你很喜欢飞机吗?”
小孩子的喜欢大多时候是三分钟热度的,这点在鱼淼身上体现得更是淋漓尽致,但当时她正是三分钟热度烧得最旺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猛力点头:“喜欢!”
说完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用着小奶音添上一句不讲道理的期待:“谢梓洲,你以后开飞机给我坐吧!”
……
鱼淼略一恍惚。
谢梓洲,当时是怎么回的?
——记忆里,脱下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的清瘦男孩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望着她,很认真的神情,说了一句:“好。”
短短的一个字,仿佛许下了一辈子的重诺。
……
猛然回忆起泛着陈旧光晕的过去,鱼淼愣了许久。
她又想起她曾问他,为什么会当空军。
他回答的是——“因为你”。
因为你的一句,或许自己都早已经遗忘的童言玩笑话。
我的未来有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