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战角度十分巧妙,当下,股民情绪正需要一个阴谋论来发泄。
至于《新风度》,陆时城第一次知道原来岑子墨也写得出杀人诛心的“好文章”,标题的帽子就太大,谁都承担不起。
棋走的很妙,先放出舆论,说境外势力做空,一发挥,则必然是有内奸里应外合。再有岑子墨,恶毒地暗示,中盛买入金达股票是得到了监管的放行,一箭双雕,同时射中和中盛关系密切的某些zjh高官。
这样的措辞,杀伤力极大,那是能把人送进监狱的。
批.斗式从来都是制造舆论即可,效果可观。
卢笑笑把这个套路看的清清楚楚,心急如焚,谁能想到中盛尚未从救市活动中撤出,先一步深陷是非。
一场股灾,所有利益相关者似乎都能连底裤都不穿就可以挥舞大旗上阵。
而舆论发酵之快,也远超陆时城所料,他不是没有留心过各种传闻,但从未曾往中盛身上联想。之前,各方舆论也不过是猜测到底哪方势力,是本次股灾的罪魁祸首。
今天《新风度》的文章,又如虎添翼。作为影响显著的财经杂志,首度发声,背后原因,陆时城清楚并不仅仅在岑子墨一人。
中盛作为新的资本方打算接手《新风度》传媒,跟编辑部矛盾重重,他清楚,打响了这第一枪,很快就会在其《证券一日报》上头版显要位置上继续看到关于讨伐中盛的战斗檄文。
仿佛一下尘埃落定,中盛最有实力成为帝国主义亡我之心的内奸帮凶,更何况,他们的实际掌权者,也真的擅长玩做空这一套,前科在此,颇引人遐想深思。
流年不利,他过目完毕,这边把陆晓的事情暂丢,交给徐之行。总部高管们召开紧急会议,陆时城一脸凝重。
交易所对涉嫌影响证券交易价格的几十个账户限制其交易,其中,一家公司引起监管部门注意。最糟心的是,有多个账户都开在中盛证券的营业部。
果然,境外资本联合国内股奸联合做空的传闻愈演愈烈。
短短几日,成功掀起滔天风浪。
舆论讨伐声不断。
周濂这个时候在外,和一众中盛股份领导一行在外市调研,自然听闻风声,立刻赶回A市。
这些年,陆时城花在中盛证券上的心血最多,到现在仍兼任中盛证券董事长一职,集团对证券子公司的控制一直强势有力。
母子见面,详谈一番,陆时城过来见徐家老爷子,进门前,徐之行罕有的正儿八经把他先拉一旁:
“老爷子这边听到了风声,你要有心理准备,叶副主席估计要坏事。”
叶兆丰正是当天救市发起人之一。
而他手下秘书跟证券部门总经理同是S大校友,关系盘根错节,这些东西也在网络上被扒拉得十分清楚。
老爷子的身体,开春愈差,咳得厉害。徐家花园深阔,次第花开,人坐在院子里头晒太阳,吭吭吭声音,荡出去好远,徐之行在旁边端茶抚背,伺候着。
“正是金融反腐的当口呐,时城……”老爷子被口痰堵得不上不下,好半天,才缓过劲儿。
十来盆的晚香玉并排摆在那儿,花期未到,绿莹莹的叶子成片挨挤着,让阳光细碎一洒,倒让人生出岁月流金的清淡绵远来。
可话题肃杀。
“工商资料那边显示,有一家外贸公司问题大的很,可你底下的中盛合众出资数百万美元,占了它的股份是不是?”老爷子脑子依旧灵光,等这阵过去,问起陆时城。
“是,当初确实投资了这家贸易公司,持有15的股份,但去年秋冬之交已经办理了工商变更登记,股权转让出去了。现在,这家贸易公司是外国法人独资,跟中盛证券不存在股权关系。”
老爷子大有深意看他一眼:“网络上那些东西,之行都跟我说了。时城,事情就坏在这里,你这不赶早不赶晚的紧挨着这回股灾转让,被有心人做文章,瓜田李下,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事情不远,文章里把详情抖落得很细,陆时城凝思不语。忽的反应过来,面目冷峻,目若星光地闪。
老爷子幽幽道:“这几天,香港媒体说有人在救市期间,把巨额资金转移到了新加坡,转移资金的人,香港那边正在劝回大陆自首。”
听得陆时城心头一震,他蹙眉,注视老爷子意味深长的目光,大略了然。
徐之行这个时候忍不住插话,给陆时城新续铁观音,说:“要我说,你早该把中盛证券放手,呆在总部,这回怎么也殃及不着你什么。出了事,自有证券的董事顶着。”
陆时城摇头:“我可以走人,但中盛证券不能倒下去。”
“你给我句实话,”老爷子手里木杖笃笃点了两下,“时城,我知道家大业大,有时顾此失彼底下人干了什么你未必全都一清二楚。但这个事,你到底有没有?”
“你”字被强调,老爷子自然熟知他n年前人在华尔街的传奇往事。陆时城目光苍茫而深远,同老爷子对视:
“徐叔,我承认我确实不是什么刚直君子,但要说卖国,损害国家利益,我还承担不起当陆家的这个罪人。陆家出过各行各业的人物,但小人没有,汉奸更没有,祖辈们为国捐躯前的照片都还在家里放着,我自知难抵先人境界,底线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