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例是,同桌人每次都心照不宣地想要联合做掉陆时城。他不是在座里最年轻的,也不是最老的,但公认的是,中盛的陆时城绝对是最聪明最懂技巧的。
最让人可气的是,他运气也不错。
打牌的风格多少会透露一个人的性格,而一场牌局,对于搞金融的男人们来说,相当于一次创投。
陆时城喜欢这种不确定的状态,并在不确定中做出正确选择。
他天□□冒险,不怕all in,哪怕手里攥了一把小牌,也不妨碍他若无其事不停加码。
女孩子们是助兴用的,安静,有眼色,该递酒时递酒。云昭脑子放空,显然,只有她神游物外整个人在这里格格不入。
整个过程中,陆时城一眼都没有看她,偶尔,会和身旁的女孩子私语两句。
他喜欢聪明人,音乐学院的这姑娘,脑子好用,会算牌,反应快相当聪明。有时,陆时城也会带她一起下注。
旁边的那位,对于他来说,有点迂了,云昭永远一副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他不用看她,也知道她什么表情。
牌局亦是生意场,人情场,有时会别有用心组织一场,你来我往,彼此熟悉,有机缘也许慢慢做成交易融资。
顶级的投资人,□□通常玩的也不赖。
陆时城玩牌极有风度,无论输赢,都不过微微一笑带过。今晚,他赢的钱真的都给了身边的姑娘。
不过,女孩子只拿了一半,笑:“谢啦,陆总,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张罗着要请其他姑娘去吃夜宵。
陆时城欣赏她的懂事,以及不做作,他享受跟能让他舒服的女人相处。
人散后,陆时城仿佛也把云昭给忘记了,云昭迟疑许久,等他和这个那个寒暄完,慢慢上前,喊他:
“陆先生。”
他似乎很冷淡,不知为什么云昭总觉得陆时城变得忽然疏离。她想问候的话,转了几圈,又咽了回去。
“您的伞和相机我都带来了。”云昭把东西递给他,陆时城看看,只接过相机,“伞你留着用,我车里有随车配备的。”
说着,他朝停车的地方走去,云昭一路跟上,解释说:“我自己也有伞,还是还给您。”
“我不是说了吗?你那伞,”陆时城一手撑在车门上头,转过脸,“轻易就刮翻了,质量太差,扔了吧。”
云昭看他像是嘲讽的表情,心里不舒服,坚定说:“太差也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说完,又有点小郁闷,觉得不对劲:我为什么要买太差的雨伞呀?
原来,看着再没脾气的姑娘,也是会亮一亮小爪子的。
陆时城眉头微挑:“怎么,这就伤自尊了?刚才在里面陪客人,怎么不觉得伤自尊呢?”
云昭被噎住,她没反驳,是没办法反驳。
“别生气,下次玩德扑,我带你。”陆时城笑了,她生气时总先有个懵然的表情,仿佛在思考,为什么对方要这样说话?
继而闷闷的。
让人情不自禁想逗她。
“带你赢钱,嗯?”
云昭默不作声,把伞轻轻放在他车前头,转身要走。
“上车,我送你回学校。”陆时城直接拉开车门,不容置喙,把人拽回来塞进车里。
随即“砰”一声锁死车门。
陆时城弯腰坐进来,手一指:“安全带。”
他今天才又自己开车,肩膀还是有点感觉,不过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陆时城启动车子,“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没其他意思。”
云昭觉得很不妥,又是密闭的空间。
远远没有大白天的先锋美术馆来的安全。
“谢谢您的好意,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她去拉车门,当然徒劳。陆时城叫她的名字,“云昭,我们聊聊天,我说过,和你相处我很快乐。”
云昭睫毛微颤,她慢慢转过身有些闪躲地看看他。
“我听人说,您结婚了……”她轻声说,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是在提醒他,还是警醒自己?
车里一阵静默。
“我没有妻子,我的妻子,”陆时城目视前方,面无表情,手底忽然用力握了握方向盘,“很多年前就过世了。”
云昭惊住,好半天,她垂下眼眸小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不是故意提到您的伤心事。”
两人沉默许久许久,没有人说话。
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觉得压抑,云昭内心纠结,终于问:“您肩膀的伤好些了吗?我还没跟您说谢谢。”
“现在你可以说了。”陆时城目视前方道路,一顿,轻描淡写地回应她。
云昭闻言一愣,随后,郑重说了声“谢谢”。
“没好透,”陆时城开始笑了,“你是不是应该有些表示?”
可是,我没钱呀……云昭第一反应是这个,异常窘迫,嘴里支支吾吾的,“是,应该的,我,我给您买点水果行吗?或者,什么补品?”她脑子一转,想起祖父上次从老家带来的土鸡蛋,压低了声音,“我家里有土鸡蛋,纯天然的,绿色食品,要吗?”
陆时城失笑,他打着方向盘左转,觉得云昭怎么鬼鬼祟祟像跑你身边卖片儿搞推销的呢?他这是,被卖片儿的盯上了?
云昭不好意思搓搓手:“我知道,那东西上不了台面,您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