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母女。
纵然前一秒,邵莹莹还在因为阿娘当众掌掴她而记恨在先,在当真六神无主的时候,还是本能地寻求母亲的帮助。
白薇在心底叹了口气,道,“去吧。莹儿,去将地上的信笺捡起来给王爷过目。”
有了阿娘这句话,方才还六神无主的邵莹莹瞬间镇定了下来。
也是。
以往她闯过多少次大祸,阿娘不都替她抗下了吗?
没有什么难题,是阿娘解决不了的。
这么一想,邵莹莹这才整个人像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她走过去,屈辱地、不甘地,将那封小格格扔在她脸上,如今躺在地上,像是在无声嘲笑着她的那份信笺给捡了起来。
邵莹莹一步一步,走至崇昀的面前,将信封,交了过去。
崇昀接过信封,从里头取出信笺。
四下寂静,便是连窗外夏风吹动着树叶的簌簌的声音都听得分明。
眼见崇昀的脸色亦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邵莹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心跳再次紧张地砰砰胡乱地跳动了起来。
余光瞥见阿娘平静的面容,无形之中,邵莹莹感受到了一种无声的支持着她的力量。
她竭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在干爹的面前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嘭!”
待看过信上全部的内容,崇昀十分用力地将信笺重重地拍在了几案上!
邵莹莹整个人便不由地跟着颤抖了一下。
她的双膝发软。
倘若不是白薇瞧出女儿脸上神情不对,暗自在她的手腕上扶了扶,邵莹莹只怕这会儿早已惧怕地跪在了地上。
崇昀的目光扫过白薇跟邵莹莹母女二人,最终,落在女儿东珠的身上,“你说,这封信,是莹莹寄给谢贤侄的?你手中可有何证据?”
意识到自己的口吻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崇昀缓了脸色,换上一种温和的语气,“不是阿玛信不过你,只是这件事干系体大。倘使这件事当真是莹儿所为,阿玛定然给你一个交代。相反,白姨对咱们家有恩。倘若这件事当中存在误会,我们也不好委屈了莹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左右阿玛对于邵莹莹跟白薇母女二人的偏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不过过去她天真地以为阿玛是因为顾念白薇于她,于阿玛有恩,所以才对她连同邵莹莹在内百般照顾。
倘若不是上辈子,她无意间撞破了阿玛同白之间的丑事,她又如何得知,阿玛同白薇早就苟合在了一处!
“阿玛所言极是。这证据,自然是有的。”
邵莹莹的心倏地一提,手中的帕子搅成了一团。
白薇握住女儿的手。
邵莹莹狂跳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下来。
崇昀询问的眼神看向女儿,在等着她口中所谓的证据。
叶花燃不紧不慢地开口,“还请阿玛仔细再瞧一瞧您手中的这张信笺。”
再瞧一眼信笺?
那信笺上的字全部都是用报纸上的铅字拼凑在一起,连字迹都瞧不出来,还能瞧出个什么名堂来?
尽管如此,崇昀还是按照叶花燃所说,又狐疑地盯着手中的信笺看了看。
“不知道阿玛发现没有,这张信笺上的纸张纹路非常地特别。不知阿玛可否感受到一种熟悉感?”
起初,崇昀只是觉得手中这张信笺跟世面上现行通用的纸张有所不同,明显要精致一些,待到他依照小格格所言,指腹摩挲过信笺边上的空白处,脸色骤变。
“是鎏金纸。粗粗一看,似乎只是比我们寻常用的信笺精致了一些。一旦用手触摸之,就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信笺边缘的纹路。细看,只要站在明亮的地方,就能够清楚地看见上面若隐若现的鎏金花纹。这种鎏金纸,非常地矜贵。是世面上纵然有钱也未必能够买得到的。如果我没有记错,我记得当年皇伯伯赏赐阿玛的那一套文房四宝里,就有鎏金纸这一样?如果我还没有记错,当年,阿玛将那一套鎏金纸,自己留了一半,又分别分给了三位兄长,邵姐姐还有我。其中,因为大哥跟三哥对着鎏金纸都不甚感兴趣,于是也就将他们手中的鎏金纸一并送给了二哥,故而,二哥手中的鎏金纸是最多的,剩下则是我跟邵姐姐二人平分。
前年二哥在他自己院子里,邀请友人一起举办话了诗话会。其中他们作诗、写文,用的,便是二哥宝贝的鎏金纸。当时,还因为鎏金纸不够,向我借了几张过去。现在,那些文墨都还由二哥收着,在他的书房里。所以,二哥手中是没有鎏金纸的了。因为实在太宝贝那几张鎏金纸,故而这些年来,东珠一直没舍得用,还在柜子里完好地保存着。当年阿玛给的是十张,我借了三张给二哥,因而,柜子里还剩下七张。鎏金纸太过名贵,除却像二哥那样真正豁达的名士,想来都是舍不得当真用它们来写字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随着去年鎏金纸传人的去世,这门工艺也就因此失传,鎏金纸是写一张,少一张。邵姐姐想必跟我一样,也是舍不得用的。
当然,鎏金纸这般名贵,按道理,邵姐姐是定然舍不得用她来寄一封匿名信的。所以我猜测,应当是丫鬟没认出鎏金纸的特别,只将她视为普通的纸,错拿了,因此,被用来写这封信。事情到底是不是如同东珠猜测的这样。阿玛何妨让邵姐姐,打开她的柜子,让我们瞧一瞧她收藏的鎏金纸还在不在,剩下几张,是不是如同东珠所猜测的那样,还剩九张。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