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初为人父,难免躁动又不熟稔,语气已极其的轻了,但听在姜珩耳中,仍觉得他在责备她让他担心一般,不满噘嘴,反驳:“要不是你在船上勾搭人家小姑娘,我会遭此一劫?这叫一报还一报,叫你以后还敢不敢招惹漂亮姑娘。”
裴言昭被她反斥,竟无言以辩,讪讪摸鼻,另又觉得她撒娇情状嫣然可人,什么难堪、后怕,瞬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拉着她说不敢啦。
*
夜晚,待姜珩沉睡过去后,裴言昭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去帐外见一个人。
“薛兄,这次多亏了你及时救了姜珩,受我一拜。”
溶溶月色下,裴言昭朝薛青暮真挚的行礼道谢。
薛青暮急忙扶起:“请起,区区小事而已。”
“另有一件要事,希望薛兄能帮忙。”裴言昭顺势提起。
实则姜珩都朦朦胧胧昏睡了三天,再加上从燕京赶过来的日子,这一段时间,河北一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地关押的赵恬父子举兵造.反了!领头是一个朝廷所有官员打死也想不到的人物,四皇子赵景熙。
据说窦家余下部曲势力也全跻入到了河北,为赵景熙造势。
隆正帝自上次被刺杀,一直不露面视朝,朝中无人主持大局。
赵景熙就抓着这一点,打着勤王除佞的旗号,意图仿照当年他的父王那样,篡权夺位。
幸而,太子那边得隆正帝授命,已经举兵讨贼。
以隆正帝的精明强劲,岂是第二个容人推翻的永顺帝?
虽然赵景熙被父皇亲自下讨贼檄文后,在名义上就失了一城,但由于发兵地点逼近京师,占地形优势。两者难预胜负,在京师的官员们早已坐立不安,火烧眉毛。
裴言昭拜托的第二件事,就是:“薛兄,一旦朝中商议该派何人出征,请竭力荐我。”
薛青暮一听,慷慨点头:“这有何难,你本就有帅才,而且此次反贼来攻势态汹汹,听燕京那边传来消息说,无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站出来担当主帅。站出来的,要么就是光有武力的。选你再合适不过。太子赶去除贼,恐独木难支,到时你俩齐心协力,定能诛退叛贼。”
裴言昭大喜:“先谢过了。”
继薛青暮之后,裴言昭又召见了属下徐骞。
营帐前,裴言昭冷厉的下令,叫徐骞速赶往河北,联络那里他从前管辖的军户,到时与他里应外合,将赵祈佑给绑了。
赵祈佑那小子,得势后处处与他刁难,还惦记姜珩。他焉能咽得下这口气?
出气是次要的,届时他佯装援兵,非要与赵祈佑谈好他起复的条件,再去搭救。那样,他就不用等三年了。
嘱咐完后,裴言昭遥望漫天星辰,胜券在握的焰火在眼底熊熊燃烧。
风中伫立一会,裴言昭转身回头,蓦然看见营帐影影绰绰的掀起一角。
在被他瞧见后,立刻封得严实了。
……
裴言昭揉揉眉角,抢步入营。
他来到床边,半蹲下观察了会,将横七竖八的方被正了正,替姜珩脱掉来不及脱的鞋子,跟着躺上去。
姜珩倒没一直装睡,立刻转了过来,对着裴言昭:“你怎么能设计太子于危境,他纵然这段时间狂妄,可,他毕竟是储君。他也不能一手遮天,伤到我们。你难道真要杀了他?”
裴言昭吁了口气:“可能吗?那是我们花了这么长时间扶持上去的人,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他想动我,动你,也不掂清自己的分量。我只不过给他个教训罢了。”
姜珩怔忡不言,不知该信不信。
那个御座仿佛对任何男人具有天生的吸引力,他真的不动心吗?
不到五天时间,太子被逆贼活捉,情势危殆,隆正帝特下旨召回裴言昭为三军统帅,营救太子,除贼诛逆。
之所以这么顺利,除了薛青暮再次请动了薛远鸿举荐外,上回裴言昭有过在河北打仗的经历,他的勇武令赵恬军队望风披靡,这是朝中人有目共睹的。
继裴言昭外出领兵后,姜珩坐了一辆稳阔的辖车,慢悠悠的回了燕京的裴府。
在她怀身子的消息传开后,裴府变得格外的热闹。祖母卢氏老早从大伯子家收拾包袱赶了回来,就为了照顾怀孕的孙媳,天知道她想抱亲孙子想多久了。
再是戚氏,自己也是个孕妇呢,不过比姜珩早了六个月,特来教导她前几个月的注意事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来照顾她照顾谁呢?
以及姜家、裴家的亲戚,每日都络绎不绝的来探望,一贯冷清的裴府竟变得珠履三千。
姜珩有众人陪伴,日子过得充足而飞快,唯盼她的郎君能早日凯旋。
腊月初九这天,屋子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姜珩睡得正酣,忽听侍女咋咋呼呼,说都督归,都督归了。
姜珩立刻睁开眼睛,撑腰坐起来。
想跑出去,又觉不妥,忙叫侍女给她梳妆更衣。
衣服刚换了一半,一条携带风霜的笔挺身影就大步跨进,迈入了屋中。男人坚毅的面容,在见到挂念的妻子后,脸部线条旋即柔和下来。他强忍奔过去拥她入怀的冲动,先阔步到暖炉边,把身上的寒气驱走,继而大步过去,挥退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