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舒持着一份密函,快步走入府中,檐角的水滴在他的浅灰细绢的夏衫上,晕出一个圆点,但他却毫无所觉,只一径儿地面色凝重。
"左先生。"王府里的侍卫一齐向左明舒行礼。
"王爷在么?"
"呃,正在午觉。"侍卫有些迟疑。
左明舒却犹豫都无,直接道:"去通报吧!"
"是。"
"王爷?王爷。"
"什么事?"别夕翻了个身,有些含糊地应着。
"左先生有事求见。"
"嗯?嗯,请他进来吧!"他掀开一角床帘,两名侍女立时上前服侍更衣梳洗。
"是。"
"见过王爷。"左明舒行了一礼。
"先生请坐。"别夕摆了摆手让侍女退下。"有什么要事么?"
左明舒由怀中抽出那封密函,递与别夕,"王爷,天都怕是有变了。"
别夕朝他瞧了眼,拆开密函来看,"......咦?是闻家?"
"正是。"
别夕十分诧异,"可是闻家是女皇的......为什么?没道理啊!"
"有道理。"左明舒淡淡回了一句,"女皇并非闻君祥亲生骨肉,也就是说,并无妫氏血统。"
没有妫氏血统也就意味着并无继承皇位的资格。别夕忽然意识到这中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厉害,手不由暗暗握紧。"即便这样,闻家要吃大干系的,他们怎么敢?而且如果没有当今皇上,就没有他们现在的闻家!"
左明舒冷笑了声,"闻家是算计中的算计,心狠手辣!只要他们能做到最后,自然可以找出代罪羔羊,尽数把调包之事推在别人身上就成。王爷现在不应关心这些。而是闻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夕一怔,继而深思起来,"为什么?"
"如果没有比现在更大的利益可得,他们又何必那么做?"左明舒顿了顿,"臣在闻家那儿打听到一个消息。"他忽地压低了声音,"太傅夫人萧氏的来历不简单。"
"怎么?"
"王爷可知晓天德女皇曾有过一个早夭的公主?"
"好像听说过,嗯......应该是贞霓公主吧?"
"不错。天德女皇正是因为此案而成功扳倒了殇华君笛而登上皇位。"左明舒忽然笑了下,"其实到了闻家现在这个地步也的确管不了这许多了......萧氏可能就是当年的贞霓公主。"
"公,公主......"别夕有些惊异地说不出话来。这来头可真是不小啊!现在一想,天德女皇对于闻家的优荣,先皇甚至还过继了闻家之女荣登大宝,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能串上线了。
"此事捂了那么多年,可见皇家、闻家对于此事的讳莫如深,如何现在会突然泄出来呢?"左明舒深邃的眼直直盯住别夕,"可以想见,这分明就是闻家有意放出来的话。"
别夕屏着气想了会儿,终于道:"那就是说,闻家在准备了?"
"只怕已快准备就绪了。"
"那依先生之见,本王应当站在哪边?"别夕脸色有些沉,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左明舒将一切看在眼里,心照不宣,只是顺着他的意道:"闻家主动求助,王爷自可漫天要价,麟州一地的兵马掌在王爷手中,这就是王爷的筹码。"
别夕现出一抹笑,"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先生也。"
"王爷过奖。臣以为,闻家要求牵制的条件不防答应了,但闻家一旦坐大,只怕也会过河拆桥,还是得留一手,逼得他们不得不妥协。"
"先生有何良策?"
"平执原。"左明舒说此话时语气有些狠戾,"瀛州之于中原,如同一扇门户。麟州要入中原也得过这一关。如果没了平执原,瀛州就在王爷掌中,瀛州一在王爷掌中,闻诚就是人质了。"
"妙!即便那闻君祥心硬如铁,可牺牲了自己的儿子,他也牺牲不起一个瀛州!先生此议甚妙!"
左明舒欠了欠身,"王爷既然已拿定主意,那臣就下去操办了。"
"好。有劳先生。"
"王爷客气了。"左明舒告退而出,走出府门时,他回首朝整个麟王府打量了一眼。雨过天青,碧朗朗的苍穹映着已建百年的麟王府,愈显出王府的沉重。
"哎,听说了吗?皇上有意思去雍华宫避暑......"
"切!我还当什么稀罕事呢!前些天不就已经在禁围西苑河道了么?雍华宫哪!皇上是去定啦!"酒肆里,一到饭时便特别热闹,天都里一草一木的动静只要能到各大酒家里去混上一天,便无不知晓。
这不,刚一胖一瘦两小贩模样的人在那里闲聊着,边上便搭过一腔:"可不是?我还听说皇上将所有的事儿都交给了太傅大人处理呢!哎,到底骨肉至亲,总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呵呵"
"哎哎哎,老兄,这话可再不得这么说了!皇上可是入了皇姓的,什么骨肉不骨肉的,早就是两家人啦!"
"哎哎。"搭腔的搔搔头,朝四周下意识地张望了眼,有些讪讪地笑着。
"不过话说回来,总也是心头一块肉,怎么也是割舍不下嘛!哈哈哈哈"胖子大口喝下一碗白酒,才抹了抹嘴道,"对啦!你知道不,北边又在打仗啦!"
"匈奴又来了?不是才和了没几年嘛!"瘦子皱了皱鼻子,眼光恨恨。
"那有什么用!那帮蛮子连人都吃!哪会讲什么信用?"搭腔的见缝插了句,又问胖子,"哎,大哥,你咋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