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广告里见过,没想到八十年代就有它了。
“有色隐形眼镜。”陆珣面上没有对它的喜爱,也谈不上厌恶。
大约象征着脚镣之类的玩意儿,稍稍束缚住他,由此糊弄过绝大多数的人,以为他舍弃山林,正死心塌地学着好好做人。
西装领带,眼镜礼仪,所有的东西都是脚镣。非要说出不同,那就是有色眼镜价格在国外价格高昂,在国内少有人知,效用也是最大的。
好像黑色眼睛的人,天生比琥珀色眼睛的人更值得合作、托付情感似的。
除了阿汀,她还挺喜欢它的样子。
“摘下来给你看么?”
他问她,觉着能借由眼睛,再给她一点过去痕迹。或许就能借着旧影子,让她更亲近现在的他。
阿汀摇摇头,“楼下还有好多人,戴回去太麻烦了。不过它……歪了,得往左边来点。”
“你来。”他沉沉道,脸贴过来要她帮他。
还是那个爱提要求的陆珣。
阿汀踮起脚来,很小很小心用指尖碰了一下,往左边挪动。心想这行为举动被人看见,应该会觉得很奇怪,甚至于恐怖吧?
缓缓呼出一口气,发现他们贴得更近了。
双眼对着双眼,眼睫仿佛交缠。
风来,衣物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注视灼灼,分量太足。
阿汀的耳朵泛着薄红,有点儿不知所措的别开眼睛,忽然想到:“我们好像不用躲的。”
保安大爷夜里负责巡逻教学楼区域,操场有热恋男女,他不太来。还有班长——
“呜呜呜呜我没死我活着我手脚都在呜呜。”
楼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喊声,王君则是喊:“大爷你找着人没啊?”
竟然把这茬忘了!
阿汀懊恼不已,对陆珣说了声‘等一下’,低头钻出角落,探身到窗边挥了挥手:“君儿!”
得到怒冲冲的回答:“你个傻子没点动静,我还以为被脏东西拖走吃了呢!”
“我没事。”阿汀不太好意思的回答。
底下站着两个教官,夜谈废弃楼好像惹事了。同学们老实巴交列队,王君忙不迭催她下来。
“马上了!”
想问教官是不是陆珣带来的,视线不经意落在陈旧的课桌椅,桌面不乏涂涂画画。阿汀突兀的回忆起高中时代,总在设想,要是陆珣在学校里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你想什么?”陆珣往外走了两步,深邃的眉眼清晰了,下颌线锐利漂亮。
少年长成男人了呀。
没能见证过程很可惜,好在日后不会再错过了。
“我想起一件事了。”
她转身过来,笑容清甜:“三十道算术题你全部答对了,糖葫芦没买给你,你现在有没有别的想要的东西?”
夏风吹得窗帘翻飞,松软的碎发在空中浮动,她是从天而降的精灵。总那么好看,轻飘飘的,像雪的澄净柔软,发着光。
犹如深夜后的第一缕晨光,刹那间压制住浓浓的黑暗。弄得陆珣灰冷的心脏,地震般迅速塌软下去。
输了。
输得稀里哗啦一塌涂地,他还能要什么?
牵牵我吧。
或许酒精上头了,眼前的小糯米团子模糊了。陆珣有点儿恍惚,差点想说:抱抱我亲亲我啊。
找根链条重新把我栓住也行,只要你永远留下,漂亮的眼睛永远只装着我。那其他的东西就都无所谓了。
差点说了,但不能这样。
因为除了同情陪伴关心,他在妄想更深更昂贵的东西,必须具有耐心,拿捏时机。有计划性的步步逼近,不紧不慢,早晚能够到手的。
现在还不行。
陆珣就自肺腑中闷闷笑了笑,慢慢走过去,庞大的影子无声无息把她困住。
他伸手将她挡面的碎发勾到耳后,喉结滚动,吐出一个字来:“糖。”
给我糖吧,暂时就用那个充数。
*
即将走出大门时,阿汀自然而然的松开手,不料又被他反手攥住。
“不能这样啊。”
瞧着紧握的大手小手,她稍有为难:“只有我们的时候没关系,被别人看到就麻烦了。”
该有眼力劲儿的地方不太有,不该机灵的时候,偏偏机灵的不成样。真疑心她是生来克的他的。
陆珣想笑。
想起年少时她常常拿鸡鸭鱼肉哄他,如今不他不吃这招,手指就是不放,倒想见识见识她还有没有新的招数。
任性孩子气的陆珣就这么去而复发了,阿汀无奈道:“军训服还没洗,我得早点回去洗衣服才行。”
那是你的事。
他似笑非笑无动于衷,表示这招没用。
阿汀绞尽脑汁,手指头动了动,不经意挠过他粗粝的手心。跟猫爪子轻挠似的,有点儿打商量的样子。
“明天你来南校区吗?”她问。
神出鬼没是陆珣的拿手好招,担任总教官职位后,照常来无影去无踪。听说他白天一分为二,早上要看着刺头多多的北校区,下午来南校区,女孩子多,吵嘴不服管教的占少数,随意逛逛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