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被开除了,是校长亲自下的决定,高智商犯罪是最可怕的,这就好比法医杀人,尽管李浩只是初露端倪,但已经令人觉得恐怖。
孔德华本来念在李浩最后还愿意说出是裴雪颂救了他这件事的情分上,在校长面前求几句情,但一想到另外的可怜孩子们,话也说不出口了。
未成年和高智商都不是犯罪的借口。
比孔德华面色更凝重的是竹聿名。
他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冲动,因为恼火,对裴雪颂说了多么伤人又刻薄的话。
可短信发过去,没有回应,电话打过去,总在关机。
他一刻也忍受不了现在的状态,一回想起昨天自己的态度和质问恨不得打自己两拳,所以迫不及待地来她早上必吃的早餐店来等了。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等到想要等的人,只是等来了老板娘。
“哎,清允啊,昨天晚上雪颂那丫头来找我让我把这个给你...”
老板娘一看见柏清允进来,就赶紧擦了手,从兜里拿出了裴雪颂交给她的手机。
柏清允从昨晚开始那股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强烈,此刻更是被无限放大,“唰”地一下站了起来接过熟悉的手机。
密码输入,解锁成功。
桌面上静静地躺着一条备忘录:
【清允啊,我走了,别等我,我会好好的,你也要。】
多么平常的字句,说得就好像再过一节课、两节课她就会出现一样,甚至还没心没肺地在后面加了两个笑脸的emoji。
柏清允的泪水一下子就溢满了眼眶,原来这丫头的反常是在给她演这一出离别的大戏。
“妈蛋,自私鬼,老娘一点都不好...”
心里酸的开始冒泡,泪水直直地就砸在了手机屏幕上,晕开之后,视线便更模糊了。
手机突然被从人手中拿走,竹聿名看了一遍又一遍,握着手机的手都开始隐隐颤抖。
他的世界里的氧气仿佛正在被一点点抽走,被留下的人渐渐喘不过气来,声音像掺了沙砾:
“她去哪儿了?”
“你还有脸问!”
柏清允动作猛烈地从书包里翻出来昨天裴雪颂特意交给她的东西,直接扔到了竹聿名的脸上:“还给你!就为了这破玩意儿她昨天还特意约我出去,说你保送能用到,骗我带给你。
我tm就不明白了,你不就送过她一把破伞吗?到底哪点值得她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你好了?
她自己都已经过的够糟了,每天还得装成小太阳哄着你这尊神...”
柏清允越说越来气,对面的人僵硬地站在原地,承受着这一刀一刀清晰而真实的痛感。
柏清允眼里的泪还没有收回去,但不妨碍她发脾气:“她还跟我说她可能有点儿喜欢你,我tm就呵呵了,你到底哪点儿值得她喜欢了,一天说不了几句话,动不动就训她、凶她。
她三天两头被她奶奶家暴,腿上伤的我看一次心疼一次,夏天从来不敢穿裙子。
你呢,把她当成你应对那些情敌的挡箭牌,你是一身轻松了,你知道她有多麻烦吗?她被那个蒋曼娜关在厕所一夜,发烧烧成那样都不让我告诉你实情,还有你那不知道从哪儿惹来的仇家也找到她头上,她全都一个人拦着,竹聿名,你说你到底算什么男人?”
柏清允越数落着,越觉得这丫头可怜,面前的男人也愈发面目可憎起来。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怒吼着出来的,随手抓起来旁边为附近老大爷准备的烟灰缸,毫不留情地朝竹聿名的脸上扔去。
男生一动不动,只是额头上青筋显露,眼眶染了红,沉默而落寞,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样子。
像是还沉浸在刚才的话中,忘了躲,又或许,压根儿没想躲。
灰色玻璃的劣质烟灰缸“咣”地砸在眉骨上,有鲜血沿着脸颊缓缓地往下流淌,触目惊心,夏刻惊得赶紧弹起来查看竹聿名的伤势。
夏刻心里也好难受好难受,可是都见血了,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夏刻第一次勇敢地站出来,把竹聿名往身后拉,奈何拉不动,于是又艰难地劝着柏清允:“姐,都出血了,别打了,别打了......”
没有人理会夏刻的担忧,柏清允像开了话闸,还在继续,整个眼眶都是湿润的。
柏清允抬手抹了下泪,继续哽咽道:“好,就算她背后做的这些,你全都不知道。那她什么样的人你自己不会用心感受吗?你昨天对她说的话,我听了都难受,何况是她?竹聿名,你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
柏清允走了。
一米八几的男生低着头红着眼眶,额角的血流着流着染红了衣服,都恍若未觉。
夏刻急哭了:“哥,我知道你难受,我们先去医院行吗?你别这样,你别......”
夏刻拉不动,最后是不顾校纪校规直接打电话把老孔叫来才把人拖到了医院。
伤是缝上了,可竹聿名整个人确是失了魂魄一样,眼神儿里没有一点光,哪怕是微弱的。
柏清允再也没出现过,给了夏刻一笔医药费之后就出国了。
前排的位子一下空了俩,书都没有拿走。
很多时候,夏刻还会恍惚在早读课上感觉又看到了那两位姗姗来迟又恣意散漫的身影,一瞬间泪意便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