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侯夫人睨了他一眼,嗔怪道:“绢儿的母亲虽不是我亲生,可她到底是你的骨血,我也是从小疼爱教养着长大的,哪能由着她吃亏?也是那薛氏太没成算,以为做了几年侯夫人,便可以摆谱了。”
随后,她又轻叹道:“不过那原氏所出的七姑娘,倒远比咱们绢儿还不如。在庄子上待了这么些年,以为也就那样了,谁曾想竟还能有这样的造化!”
“这种事可遇不可求,羡慕是羡慕不来。”田颁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温和模样。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咱们家绢儿的归宿也不错,不必羡慕。”
“夫人能这样想就很好……”
“你呀……”安定侯夫人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幕,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一边替田颁打理着,一边说道,“夜凉了,今日便走到这儿吧,别把你那骨头痛的老毛病再给冻出来。”
“嗯,送夫人回去。”田颁笑弯着眼,点了点头。
待亲自送了安定侯夫人回房,他又从主院折返出来,往前头的书房而去,只是在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
随后,他摇着头负手走到院中,对那空寂无人的院子笑道:“尊驾跟了老夫两个来月,眼瞧着天冷了,实在是辛苦,不如现身出来喝杯热茶?”
第67章 安定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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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侯田颁,已近耳顺之年,半生戎马,半生朝堂,是大隋护国基石的典范。听说与皇帝交情匪浅,偏偏太子殿下视他为眼中钉。
没别的,实在是他权利太大,大到可以一手遮天;女儿又是后宫第一人,第一到多年恩宠不断,还生下了儿子。
右捌趴在房顶上,心里盘算着这老家伙多半是在诈他。这深秋的寒夜是难熬,但他也是有骨气的,绝不吃嗟来之食。
“尊驾可别以为老夫是在诈你,挨冻的可是尊驾,与老夫何干?不过是突然来的一点好心……”田颁捋了捋胡子,又叹了一口气,“当然,老夫也实在是有些厌倦了与太子殿下玩的这个游戏。”
什么?
右捌一个激灵。
“年轻人,你下来,我有话与你说。”这老头儿的声音竟还透着一丝无奈。
右捌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飞身下去了。无论如何,不能躲着丢了太子殿下的脸面。
“这位是东宫的哪位大人呐?”田颁勾了勾唇角。
“卑职右捌拜见安定侯!”右捌抱拳行了个礼。
田颁点点头,轻笑道:“右捌?是不是还有一位左柒大人?定是随着田冲往西域去了吧。”
右捌心中一惊,愕然地抬起头来。
“说好的喝茶呀,请进吧。”
这老头子偏又不说了,而是抬手往里做了个请的姿势,也不管右捌的惊愕,自顾先笑着地往书房里去。
——
“那老贼还能留得么?连孤身边的暗卫都摸得这样清!”赵柬拍案而起,心里那叫一个气恼。
“殿下息怒,属下以为安定侯应当还没那么大的能耐来摸清东宫的底细。即使他有,陛下也不会允许的。”右捌急忙劝道。
除非他是真傻,他是真想造反了,才会如此不加掩饰地显示他的这种能耐。
赵柬当然也清楚,他对自己的手腕,自己的手下还是相当有信心的,只是有些忿忿不平,而这种忿忿不平泰半来自他想不通!
“那老贼又能上哪儿知道去?”赵柬喃喃自语。
“这个……殿下不妨亲自去问问安定侯吧,他约您喝茶呢。”右捌没敢细说,怕再激怒了这位老大——那老头儿说话的语气就像是终于不耐烦陪小孩子玩了,而要撂挑子撤的意思。
“他说去,孤就去,岂不是步步都陷入他的彀中?”而且非常没有面子呐……
太子殿下这话放得很硬气,身体却格外诚实,隔天一大早便跑马出城,往郊外安定侯家的别院而去。
他也是胆子大,心里怀疑那老头儿,却敢只带着右捌去赴会,怕也是不想在安定侯跟前输人掉面儿的意思。
“侯爷可真会享受,这地方山林环翠,清幽怡人,京中的权贵之家很难有这样的别院。”赵柬环顾了一下四周,幽幽说道,“不知侯爷请孤喝的是什么茶?”
“上好的祁门红茶,殿下尝尝。”田颁笑眯眯地替他倒了一杯,仿佛当真是邀这位大爷来饮茶的,“如今天气渐寒,红茶暖胃,不似绿茶清冽,喝着正好。”
“侯爷有话就直说吧。”赵柬眯了眯眼,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便决定不再废话。
田颁却不急,仍旧慢悠悠地跟唠家常似的:“这地方殿下也觉得好?这是老臣打算颐养天年之所,操劳了大半辈子,年纪大了,可不得挑个清幽的地方养老么。”
拿这话堵他还是哄他呢,以为说了这样的话,他就信了?
赵柬是一贯的脸皮厚,随即便顺着他的话茬不假思索地接话道:“那侯爷打算何时告老啊?”
“呵呵,殿下一定恨不得老臣这会儿就在这里住下,永不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