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啊……”清河长公主略有些羞恼地唤了一声,卫太后笑着睨了她一眼,将那桩旧事娓娓道来:“当年你爹不过二十出头,刚刚高中,你娘在御宴上一眼就相中了他,跑过来求我们赐婚,谁知道你爹非常不识相,说什么齐大非偶,自己寒门出身配不上金枝玉叶,一心想要抗旨。”
她脱口而出:“后来呢?”
卫太后摸了摸她的头:“你爹他啊不但想抗旨,甚至还写诗讽刺公主娇纵跋扈、盛气凌人,你娘也是个烈性子,一气之下授意言官弹劾他,你爹他就被摘了官帽灰溜溜地下狱了。本来哀家以为这事就算完了,谁知他们……”
“母后!”清河长公主急匆匆地打断她,“您要是再说下去,孩儿就再也不来您这蓬莱宫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卫太后乐呵呵道,“剩下的,你自己去问你娘。”
苏明依失望极了,她知道母亲的嘴紧的很,估计这辈子她都甭想听到下文了。
几人说说笑笑,便到了掌灯时分,她和清河长公主在蓬莱宫用完膳后,便匆匆回了公主府。
就在她们进入朱漆大门的那一刻,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围墙拐角处鬼鬼祟祟地离开,拐过几条长街,趁没人注意跃进了另一座宅邸,可是没想到他刚一落地,后颈处就吃了一记闷棍,晕眩感袭来,他晃悠了两三下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清河长公主府悬珠阁,苏明依绕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转了两三圈,凶狠道:“说!是谁派你来的,是沈丞相还是沈素!你不说我就把后院的活猪剁了喂你!”
那黑衣男子不发一言,苏明依冷笑了两声,蹲下来问道:“你是不是家中独子啊?”
黑衣人惊诧抬头,不知她何意,她悄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最近皇宫里缺内侍,我看你长相清秀,身体健壮……”
黑衣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真的是传说中知书达理、端庄冷艳的瑾阳翁主吗?她一个未婚的姑娘家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还要不要脸啊。
“你现在不需要考虑我要不要脸的问题,”苏明依凉凉道:“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吧,说!是谁派你来的,他要你打听什么!”
见他不发一言,苏明依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掂了几下:“既然你不识抬举,那我就亲自动手了。”
黑衣男子顿时脊背发凉,心想自己只是临时被雇来的,大不了不收那几个钱,也好过就此断子绝孙啊。
于是他从善如流道:“我说!我全都说!那日您在水帘楼前匆匆一现,沈素沈公子见了,便命人打听您的身份来历。”
“沈素,”她缓缓念出这个名字,“你在说谎!我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要打听我!”
他苦着脸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也许……也许是沈公子他对您一见倾心!您就饶了我吧!我不是沈家的下人,我就是个包打听!”
苏明依笑着问:“包打听是吧,他给了你多少银子。”
他一连磕了好几个头,求饶道:“五……就五百两,我还没收到呢,翁主您就饶了小人吧。”
“打听我的身份是吧,”苏明依笑了笑,顿时起了作弄人的心思,“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你回去告诉他,我是积善庵里带发修行的尼姑,那日是动了思凡之心悄悄下山的。”
他怔了片刻:“啊?”
苏明依瞪了他一眼:“不行吗?宫里急着……”
“成成成!”他颓然道,“姑奶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明依这才满意地唤人进来给他松绑,还不忘嘱咐她:“整个京城都知道瑾阳翁主福慧双修,若是有什么诽谤翁主的言论传出来,无需我动手,自有人拿你问罪!”
黑衣男子连忙保证道:“您尽管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苏明依冷哼一声,这才将他放走。
沈素是吧?走着瞧!
尼姑?!
沈素面色有些凝重:“你这消息是否可靠?”
殷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属下找了京城最可靠的包打听,消息应该不会出差错。”
“下去吧,”他明显有些不愈,一想到她穿着简素的缁衣在青灯旁敲木鱼,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那样明艳的女孩子,怎么能去做尼姑呢?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他立刻将面上的惊疑和诧异神色掩去,披上外袍就去开了门。
门外,沈自修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关切地说:“爹让厨房给你做了桂圆莲子粥,尝尝。”
他连忙接过:“多谢父亲大人,您实在不必如此为孩儿费心。”
沈自修说话时胡子一翘一翘的:“叫什么父亲大人?多生分啊!叫爹!”
他踌躇了半晌,才开口道:“爹……”
沈自修眼眶立马就红了:“五年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你叫爹,来,多叫几声。”
沈素却不肯叫了:“您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坐了,不坐了,”沈自修拜拜手,“爹还要去仙上楼找你二弟,那个死孩子呦,就知道眠花宿柳!粥记得喝完,晚上看书别看到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