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眉一笑：“你附耳过来。”
悟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顿时非常乖觉地贴近她，她压低声音耳语了几句，不忘叮嘱道：“此事对我极其重要，万不可出纰漏。”
悟云狐疑地看了她两眼，什么也没看出来，于是拍着胸口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办妥。”她话音刚落便跳下马车，朝庵堂的方向跑过去了。
苏明依这才觉得稍微安心了一些，她一边抚摸着袖口的刺绣，一边细细琢磨着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从京城赶走，让他永远没有机会见到她。
她必须彻底清除这个威胁，哪怕是使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即便他永远也不会揭穿她的过去，她也决不允许自己留下这么一个隐患。
“沈素，对不住了。”她掀起马车旁窗的帘子，朝庵堂的方向看了一眼。
“听说了吗？悟岚出事了。”
沈素踏出宝殿的那一刻，正听到两个小尼姑交头接耳地说着些什么，他鬼使神差地驻足，仔细听了听。
“她成日里思凡，还偷偷下山，现在可不是受到佛祖的惩罚了。”青衣的小尼姑感叹了一声，“失足跌进醉湖里，连尸首都找不着了。”
另一个小尼姑拍了拍胸脯，轻轻道：“阿弥陀佛，造孽哦。”
“你说一个代发修行的姑子，还穿什么百蝶穿花的袄子？招蜂引蝶，辱了我们佛门净地。”
沈素浑身一震，顿时面色大变，百蝶穿花？！她们口中的悟岚便是她么？那日匆匆一会，竟然是最后一面么？
“公子？”殷风唤了他一声，两个小尼姑这才知道被人听了墙角，顿时面色大变，一溜烟便跑的没影儿了。
沈素这才回过神，吩咐道：“你去仔细查查，看近些时日有没有人不小心跌入了醉湖。”
“公子打探这个做什么？”殷风顿时面色也变了，“莫非那位姑娘……”
“住口！”他低喝一声，便大踏步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两个小尼姑才从转角处跑出来，青衣小尼姑问：“悟岚她让你这么说的？”
悟云摇头道：“这是我想出了主意，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分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位公子一心恋慕悟岚，奈何悟岚对他无意，所以要彻底绝了他的念想，悟岚让我说她出海去了，可哪有我这个法子拒绝地彻底啊。”
青衣小尼姑点点头，沉默了半晌才道：“但愿他不要去殉情啊，罪过罪过哦！”
苏明依刚回到清河公主府，便见到她娘在院子里观看乐舞，见她回来了，向她招手道：“小雯，过几日便是醉湖之宴，你看看这些歌舞如何？”
她知道母亲心高气傲，无论何事都要压人一头，于是仔细观赏了片刻：“母亲您亲自排的歌舞，在醉湖之宴上一定能独占鳌头。”
“你这丫头，整日里哄我。”清河长公主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面上已经挂上了得意的笑容，“不过今年皇兄连宫中的坐部伎都借给我了，论技艺风采，谁能极得上她们啊。”
苏明依连连点头。
清河长公主这才问道：“你去积善庵上香了？法灵师太近日可好？”
她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淡淡道：“师太近日不在庵中，我上过香便回来了。”
清河长公主见她面色不太好，心疼道：“累着了吗？你先回去休息吧。”
苏明依如蒙大赦，立刻行礼告退。回到悬珠阁，她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一个人躺在美人榻上，回忆起了那段尘封的往事。
那时她也学过抹杀一个人的法子。
买凶、构陷、下毒、用蛊甚至让他绝望自杀，每一种都能做到不留痕迹。
她把玩着“凤凌霄汉”，轻轻眯着眼，似乎下了某中决心。与其驱逐他，不如抹杀他，就此斩草除根，从此之后再无后顾之忧。
过了片刻，她摇了摇头。论及杀人，他也是个中高手，她在他手中真的能讨巧吗？说不定非但没有得手，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就得不偿失了。况且……不杀人是她曾经坚持的底线，在那样的境地她都能恪守着，现在仅仅因为他知晓她的过去和秘密，就要下毒手吗？
就算不考虑这些，他还是丞相公子，如果真的死于非命，沈自修会一定会追查到底。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沈素，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当你陷入黑暗时，他是唯一的光。而当你重归光明，他却成了唯一的黑暗与污点。
红日西沉，百鸟归巢，苏明依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可以活着，只要他再也无法归来，再也无法构成她的威胁。
第5章 005
清河长公主的车驾行至醉湖时，湖畔已经停了数百辆马车，醉湖之宴作为京城命妇贵女中最盛大的宴会，连连都是由皇帝唯一的胞妹清河长公主做东道主。
各家的夫人、小姐纷纷在侍婢的搀扶下登舟，朝湖心小洲行去。
清河长公主一下马车，便看到湖畔有一位年轻男子疏疏而立，看着湖面发呆。
时候尚早，长公主一向是个爱八卦的性子，于是缓缓踱步到湖畔，柔声询问道：“公子独自候在此处，莫非这来赴宴的贵女中有公子思慕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