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此人来历不明,宫中尚有传闻他以蛊术魅惑先皇,致先皇郁郁而终。况其容貌异于常人,恐为祸水啊陛下!”
他身边一个微胖的中年人眼神斜睨,飞快地反击:
“笑话,你都说是传闻了,那等捕风捉影的事也可尽信?陛下圣明,众所周知,如今你却是要质疑陛下的决定吗?”
老大臣目不斜视,仍面向凤座声泪俱下道:
“那厮只不过一介画师,卑微蚁民,怎能常伴凤体左右,三思啊陛下!”
中年大臣“哼”了一声:
“我看你是藏了私心,才出此言吧,又何必作出一副担忧陛下的样子!”
老大臣还是无视他,伏地哀道:
“总之江白万万不可为一宫之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啊陛下!”
中年大臣坚持与他唱反调:
“江大人气韵非凡,才华横溢,风华绝代,他不能为一宫之主,谁能?你孙子?”
老大臣终于忍无可忍,“噌”地一下从地上跳起来,一手扶着不慎闪到的腰,一手指着中年大臣的鼻子:
“你连江白的面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他气韵非凡,才华横溢,风华绝代?无知小儿信口雌黄!”
中年大臣不甘示弱: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将军说这话未免太自以为是,我看你才是毫无容人之量,心胸狭窄老匹夫!”
“小儿无礼!”
“匹夫目短!”
“无礼!”
“目短!”
高居凤位之上的年轻的女皇陛下看着眼皮底下混乱的局面,沉着脸轻咳了一声。
顿时满堂皆静。
陛下一边心想,看来江白教的这招还挺有效,一边迎着两位重臣期冀的目光,两手一摊道:
“朕又没说要册封江卿,吵吵什么。”她不就夸了江白几句,又觉得小白哥哥住的清士轩太偏僻,有点想给他迁宫的意思嘛。
虽然她是很喜欢小白哥哥没错啦,但压根没想过要把他纳入后宫啊。
小女皇绷着一张脸:
“嗯,总之,”她道,“既然大家有不同看法,那么迁宫此事容后再议吧。”她也正好去问问小白哥哥的意见。
近日来凤傲实在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大臣都开始管起女皇后院并相互人身攻击了,真是太闲了么。小女帝翻个白眼,挥挥手道:
“大家没什么事就散了吧,都散了吧。”
百官瞠目。
合着陛下您刚刚全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根本就是在看热闹是吧?!
两位大臣无语凝噎,半晌,互瞪一眼,拂袖而出。
——
书房。
“那两个老滑头,有趣极了!”小女皇笑倒在案几上,拉住身边女史的衣服,“哎哟,林卿,你可一定要记下来,真是太有意思了。”
林女史握着一本小册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慈祥的老母亲般的微笑。
她身后一个黑衣侍卫却忽然冷冷道:
“陛下,注意仪态。”
小女皇立马把岔开的腿并拢,同时挺直小身板,揉了揉笑到变形的脸蛋:
“越,不要突然出声嘛,好吓人的。”
“是,陛下。”被称为“越”的黑衣青年顿了顿,终于还是单膝跪下道:
“恕臣下多嘴,臣下以为大将军所言不无道理,江白心思深沉,陛下还是远离此人为妙。”
小女皇皱眉:
“你们有何过节?”她用毛笔指了指越,“朕看你似乎不喜江白。”
“没有喜或不喜,臣下只是照实说话。”
“越,小白哥哥其实人很好的,”女皇露出天真的表情,又意识到什么,眉眼一整,变得严肃,“你不要因为曾经在大将军麾下从事,就跟着有了偏见。”
一个两个都这样,越常愤怒地想,这个江白,究竟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莫非真如传闻所说,习了什么了不得的蛊术?!
真要如此,这人就留不得了!
“越,知道了吗?”
越常回神,微微点头回应陛下,手指却按紧了腰侧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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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内苑有一处阁楼,周围植满了参天的乔木。
这会子春光正好,明灭的光影透过树枝,似也染上了鲜亮的淡绿,投在阁楼白玉似的墙壁上,让人瞧了心生愉悦。
阁楼西侧开了扇半人高的窗户,正对着太液池。待窗边绿荫渐浓的时候,宫中那位最有名的画师江白便会立在窗边作画。
路过的人只消微微抬头,便能看见江美人白得耀眼的衣角,再往上,是握着御赐狼毫的修长手指,偶尔拂过一缕因倾身而散落的黑发。
江大画师每日都到这楼中作画,偶尔会睨一眼窗外,眼波潋滟,漫不经心。
越常远远地看到这幅景象,皱了皱眉。故作清高!他心想,正要如同往常一般目不斜视地从窗前走过,却不知怎的,居然鬼使神差地往那边投去了一眼,好巧不巧正与江白的视线对上!
越常愣住了,江白也愣住了。
但很快,江美人迅速回神,十里春风拂面般眉眼舒展,唇角轻勾,向越露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