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心里眼里都没有儿臣。”
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儿子这般落寞,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目光微冷,“以后会有的。”
“什么?”
心里没有,眼里也要有。
“母妃好生歇息,儿臣改日再来看你。”
女子见他远去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这孩子……”
淳于�i临走时,还命宫人将糕点打包带走,当真吃得一块不剩。
……
淳于初人虽走了,但每隔两三日便会差人送书信给苏辞,半个字都没有,尽是画的一路上的山河,不过那惹人厌的家伙除了一手好字,挥毫便是一张冠绝古今的画作,赏心悦目得很。
“他倒是惜字如金。”
大将军口头骂着,嘴边却一抹笑,挨张细细瞧着,也不嫌烦。
流夏那丫头在伏在一旁书案上练字,竟看美人笑颜看呆了,大将军笑起来才是一张断古绝今的佳画,嘀咕道:“我本以为姐姐不喜欢王爷的。”
“说何?”
流夏机灵一笑,“在说王爷捡了便宜,有姐姐牵肠挂肚,怕是要美死了。”
苏辞手指敲着她的脑门上,“年纪不大,还学会打趣我了,小童正满府找你,怎么躲着?”
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就把小丫头堵得哑口无言,良久后才道:“若是我整日唤他小短腿,看他恼不恼?”
苏辞扫了一眼流夏那椅子下摇晃的小腿,不厚道地笑道:“他巴不得你多和他唠叨两句,怎会恼?”
“他不恼我恼,昨日非让我尝他用青梅煮的茶,酸死了,不喝还闹脾气……”
话音还没落,就闻小童满院子鬼嚎着“小短腿”。
流夏一怔,如临大敌,手脚麻利地躲到屏风后头,给苏辞递去一个央求的眼神。
不到片刻,小童就从窗外探进头来,询问道:“将军,看见小短腿了吗?”
苏辞闲散地靠在茶案上,漫不经心地瞧着手里的画,“不曾,到别寻吧。”
小童也注意到她手上厚厚一沓子的书信,被那腻歪的狗粮糊了一脸,怪牙碜道:“先生又写信回来了?认识他这么些年,属今年最矫情。”
苏辞瞟了一眼装深沉的某人,“你才多大啊!”
“但架不住我聪明伶俐、过目不忘、善解人意、心思细腻,外加上才华横溢、学富五车、通古博今、知天晓地,最重要的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绝世无双。”
“……”
他是怎么不带停顿又毫无羞耻地夸自己的?
苏辞胃疼地瞧了他那只比流夏高一头的小身板,居然能扛得住天高地厚的脸皮,这两个孩子年纪相差不大,就是这性格一言难尽,真不愧是能在褚狐狸身旁活过四十多章的人。
“将军,我知道我生得好看,但你总盯着我,回头先生醋坛子炸了,我非被他逮去酿陈醋不可。”
“……”
“你不知道,先生以前可没现在这般好相处,整个人冷得像座寒山,阴郁得仿佛头顶有十万阴云……爷爷就是因为不放心,才让我跟着先生,照顾他的衣食住行,陪他多说说话,省了哪天他因为思虑过重,将自己憋死……哎呀,和你说这些干嘛?我歹赶紧去找我家小短腿。”
“……”
活该你找不着。
他步声渐远,流夏才从屏风后面出来,一副担惊受怕的小模样。
苏辞故意调侃道:“你若不喜他,我便寻个借口将他打发得远些,最好是十天半个月回不来的那种。”
大将军鬼得很,孩子哪里藏得住什么心思,一试一个准,流夏下意识地噘了噘嘴,似乎有些不情愿,“不必了。”
前些时日小童回了趟结海楼,真让流夏冷不丁耳根清净,竟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一眼望着书案边的轩窗,才知缺了一个倚在窗边没皮没臊、谈天说地的小身影。
直到多年后,流夏才笑说着――彼时你我还是少年,青梅煮茶,你爱闲谈,我爱听意,难怕日落黄昏,都不知厌倦。
虽然后来时过境迁、人事全非……
又过了几日,闲得发慌的大将军在府中能吃能睡,字面上的意思,往日苏辞总觉得府里闷,近来除了吃就是睡,连走动都不走动,吃和睡之间无缝衔接,让人瞠目结。
“再添一碗饭”,苏辞将碗递给一旁发愁的听雨,奇怪地瞧着他,“怎么了?”
落云眼珠都快掉下来了,大将军和淳于初赌气时,能滴米不沾,平时一碗饭的食量如今长到了三碗。
听雨磨磨唧唧地盛了碗饭,忧心道:“王妃,我去请虚陶老先生给您诊诊脉吧。”
“为何?我并未察觉身体不适。”
“可您已经连续睡了三天……”
除了吃饭的时辰会醒过来,一饱倒头就睡,后院的猪都没她睡得久。
苏辞接过饭碗,急不可耐地夹菜吃,摆手道:“不用,虚陶老头儿见了我五脏六腑就在烧,头顶一团火苗,你打算送他驾鹤西去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