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啊。
这头走远了的许岁安倒是没将此事放到心上,笑话,自个就是重生来的,还怕魑魅魍魅,血光之灾不成?至于桃花,她是真的觉得无趣,太假了。
正腹诽着呢,余光却猛地瞧见一个身影。她愣了愣,脑子里闪过些记忆。
裴眠打着伞,遮挡着日光。他身边跟着宿禾,二人站在桥头上,从许岁安的方向看去,正好能看到那人的面容。他眺望着远处,微风吹起了衣角,一身紫袍透着疏离清冷。
许岁安正打算移开目光,却见那人嘴巴一动,说着什么话,后面的女子福身行了个礼,随即下了桥。
好啊,原来不是哑巴。
她眸光一凝,沿着河边也走上了桥。
桥呈拱形,两边俱是石雕,扶手上是小石墩,上面刻着一朵朵莲花。许岁安走到那人身边,正巧是桥顶处,她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这么巧。”
裴眠偏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露出些许疑惑,巧?他根本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有事?”薄唇微启,眉间带着些许不耐烦。
许岁安挑眉,忽的想起来自己是男儿装扮。她单手放于自己的布袋上,也跟那人一样眺望远处,意味不明地说:“正巧带了针,要不要给公子看看病?”
裴眠懒得多说,侧过身子就走。
啧,白瞎了那梅花酥了。
许岁安眯了眯眼,也下了桥去,耽搁的时间够多了,该去谢府了。
……
谢渊还躺在床上,人已经肉眼可见的瘦削了下去,双眼下青影很深,虽然周身无痛,但一直咳嗽不止。靖文帝派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来,尽皆诊不出是什么病,只一口一个风寒。
“谢三。”骆浅出了房门,二人站在廊下,他神色肃然道:“谢伯伯很可能是中毒了。”
谢舟喻面色淡淡,抬脚下了台阶,穿过院子,又踏上回廊。骆浅跟在他身边,到底是没再开口。
半晌,他视线越过院墙,声音有些轻:“万霖谷也没有办法?”
骆浅自万霖谷而来,是江湖上有名的医药之门。如若他们也没有办法,怕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他顿了顿,斟酌着回答:“有是有的。”
“需要渡血。”
谢舟喻脚步一顿,沉声道:“到底什么毒?”
身边小厮丫鬟来来往往,骆浅下意识都看了一眼,正要开口说话时碰到迎面而来的谢尤煦。那人天蓝衣衫亮得晃眼,腰间玉佩也反着光,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笑。
“三弟。”他还未走近,便遥遥喊了一句。又看向骆浅,扬眉道:“这是?”
那人微微一笑,礼数周正道:“谢二公子,在下骆浅。”
“是骆小谷主啊。”谢尤煦颔首,依着还了一个礼。眼里含着探究,问:“是二弟请的人?花了好一番功夫吧。”
“是大哥。”谢舟喻答。
谢尤煦哦了一声,看起来似乎有些担心,又问:“父亲的病如何了?”
骆浅收了笑意,摇摇头,颇有些愧疚道:“在下才疏学浅,委实看不出来。”
一小厮快步过来,对着谢尤煦附耳说了几句话,那人脸上渐渐露出阴狠来。他摆摆手示意小厮退下去,自己则抱歉地说:“小谷主辛苦了,我外边还有事,就先不作陪了。”
他又看向谢舟喻,以兄长的身份吩咐道:“三弟,照看好小谷主。”说罢也不看谢舟喻神情,转身匆匆忙忙走了。
“谢二公子,当真是个大忙人啊。”骆浅理了理衣袖,似笑非笑道。
畅烟坊如今日进斗金,想不忙也难呐。本来京城这地界,除却鹤楼这样的庞然大物,也就畅烟坊可比拟一二。虽然做的是寻常买卖,不过想来这官家掺和得也不少吧。
谢舟喻睨了他一眼。
“罢了罢了。”骆浅挥袖一笑,与他又有何相干。他笑得爽朗,连路过的小丫鬟听着声寻过来,瞧见他面容都不禁红了脸。
“且先谈谈谢伯伯的事。”
谢舟喻领着他到了自己的院子,二人倒也无过多讲究,到了书房便直接谈起正事。
“毒并不是突然下的。”骆浅取出一根银针来,又翻开自己的包,拿出一个小木筒。他拧着眉道:“这毒最少也有三年了。”
三年。
谢舟喻面露寒光,他目光定在木筒上,敲了敲案桌说:“这么久才发作?”
“这毒名叫菡穗。”骆浅坐到椅子上,徐徐解释道:“初服时并无异样,甚至到死也是很难看出中毒痕迹。这毒若服一年则体力渐虚,两年则四肢渐缩,三年便会卧床直至咳嗽伤肺而死。”
“本来这毒也不出名,江湖上讲究一击必杀。像这等慢性之毒,已经许久没出现过了。御医们说的风寒,不过是表象而已。”
“只是,能坚持三年一直下毒的人,想来就是你们府上之人。”他望着那人冷峻眉眼,顿了一下说:“谢伯伯,怕是时日无多了。”
谢舟喻闻言却垂下了眼皮,倒也瞧不出喜怒来。骆浅知晓,谢舟喻同谢渊之间,究竟是有隔阂的。
“少爷。”何玦在外面敲门,竖着耳朵,挠挠头道:“外面有一个小郎中,说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