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大黄,它自己却是孤单得紧,便又养了大橘,是个爱吃鱼的小肥猫。
第二年,他看起来越来越好了,会给大橘喂食,带大黄出去溜圈。
于是村子里的人知道她家里有一个瞎子男人,人们好奇地问是否是她相公,她尴尬地说是远房表哥。他学问好,不大爱说话,他们都亲切地叫他泊言先生。
泊言。她笑他名字难听,他却第一次笑了,真像是冬日化开的第一捧雪啊,清清淡淡里透着温和。
他说,我就叫泊言。
谢舟喻,字泊言。
第三年春,二月里下了第一场雨。她坐在门口,两人一起吃着蜜饯。豆大的雨顺着屋檐落下来,啪嗒砸在地上,溅开了一地的水花。
她笑眯了眼说,喂,谢舟喻,要不要一起种槐树啊。
第四年四月,给他绣了荷包,塞了满满一荷包的槐花。
夏日里给他做了第一身衣裳。她瘪着嘴抱怨好难啊,谢舟喻,这太难了。他淡淡看了她一眼,拿过衣裳就往自己房里走。从屋里出来,他穿着新衣裳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埋着头说也不是那么难看。
春去秋来,冬也来了。那天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她蓦然想起来四年前的冬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想着想着就笑了。
谢舟喻,走,看腊梅去。她冲着屋子里嚷嚷,仿佛是生怕别人不知道,笑声回荡在院里,柔和了一整个冬季。
人啊,当真是最怕名为陪伴的东西。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谢舟喻的,她已经不大记得了。或许是他第一次笑,或许是饭桌上的你来我往,或许是给大橘顺毛的回望。
又或许是,几年前打开门时的那一刹那。
第六年秋,谢舟喻病了。
简简单单的一个风寒,她都心疼到不敢入睡,没日没夜地守着。像是冰块割开了皮肤,再陷进肉里,最后融入骨子里,又冷又刺人,她咬紧牙关生怕哪里出了错。
清晨阳光撒入屋里,照到那人眉眼上。她总跟谢舟喻说他生得好看,却不知道是这么好看的。
她伸了手,轻轻地放在他额头。
另一双手覆了上来,干燥温暖,坚定有力。她听见他说话,那样温柔的,耐心的。
他双眼弯成了月牙,眸中晦暗无光,可从头到脚都透着愉悦。他说,许岁安,你昨晚哭了。
彼时她还怔愣着,眼睛睁得前所未有的大,死死定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那一瞬间他握得更紧了,紧到有些颤抖,像是个偷吃糖果的孩子,别扭却得意地笑。
你亲我一下,我就不告诉别人。
她那时候在想什么呢?大抵是这些年的朝夕相处,这些年的细水长流吧。
“想什么呢?”谢舟喻看那人半晌没说话,拿着根木棍轻轻戳了她一下。
许岁安回神,只是眼里隐约泛着泪光。她吸了吸鼻子,赫然站起身来,走开了几步凶巴巴道:“没见过。”
谢舟喻一怔,倒也没再提这事,转而道:“去了那边你自己保重,我并不能保护你。”
许岁安摆摆手,那股子散漫劲又提上来,昂着下巴答了一句:“你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我来保护。”
她说的并没有错,前世里就是在这一场战役里,传言说谢舟喻战死沙场。只是事情来得太快了,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应该是三年后的事情。
所有的计划被打乱,她当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知道不能让谢舟喻前去。如今都走到这里了,也必须想想法子。
“随你。”谢舟喻也站起来,他看起来是并不相信这些话的。
“谢舟喻。”许岁安叫住他,那人一身铁甲在夜色里更加厚重深沉。她摸着腕间的铃铛,朱唇轻启:“如果这场仗赢不了,怎么办?”
谢舟喻脚步未停,头也不回道:“没有赢不了。”
“如果你死了呢?”她松开手,凝视着那人背影,眼里有些决绝。可语气又异常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谢舟喻顿住脚,微微偏过头来,半张脸隐在暗处,他笑了笑,嘴角上扬。
“那你把我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感情戏,我太难了_(:з」∠)_
因为今天满课,就提前发啦~
第29章 二人被困
谢舟喻带着人直奔了洛州,路上得到消息,屈将军那头还在打,情势也不容乐观。只是相比于那边,现下还是先去保下洛州最要紧。
这一仗是能赢的。
许岁安不知道前世里发生了什么,但即使谢舟喻受了重伤,最后还是灭了护巴。只是那时候不是对方先挑事,而是靖文帝先出手,她一直以为是勒朗的关系,靖文帝容不下。
如今勒朗一死,护巴也是得了消息吧。
至于洛州,以她知道的来看,是因为出了一个叛徒,所以洛州才被拿下。
洛州太守隆哲。他应该是早就同护巴有了勾当,这一次他们正好想借着这个名头出兵。
那么,谢舟喻是在哪里受的伤,洛州么?她从未问过他这些事,怕揭了伤口,惹得他不痛快。
许岁安眼里闪过恍惚,可谁又能想到,她重生了呢?
“你去襄邕关。”站在分叉口,谢舟喻勒住缰绳,凝视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