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放下筷子,林海音无奈起身,“宴前你不是刚与他耍过?”
“我不管!”
路过江萧芸的位子,不见其踪影。
原来今夜,江萧芸照例“赴约”。即便她行动不便,渊都的贵公子们依然毅然决然地追求她,不禁令人感叹萧芸无人能及的魅力。
每每拒绝他人,面对不同的人,她亦说辞不一,但总是委婉贴切,不至于让人颜面扫地。
今夜照常,那公子闻她所言后,掩面而离,再无他音。
“萧芸拒绝人的理由可一套一套的。”
头顶传来戏谑她的声音,江萧芸抬起头,便见飞蝴也不知从哪儿上了碧水亭的顶。月光穿过他被风吹起的头发,洒了她一身一肩。
“你且听了几个版本了?”
“我双手都数不过来了。”挑眉嬉笑,他盘腿正坐,“我最喜欢今日这个说法。”
江萧芸温婉勾唇,朝他伸手:“下来吧。”
“噗通”一声,他轻松跃下,双手撑住她两旁的扶手,戏问:“若是我约萧芸出来,萧芸可想好什么话来搪塞我了?”
澹然莞尔,她早已习惯他忽然的生气、忽然的戏谑、话里有话的试探,便温温回他:“无话塞你,满脑荒唐言,怕只会应了你。”
羞赧起身,他叉腰盯着她,想把她看穿。
实则他已看穿她多次,只是他不想认罢了。
“算你厉害。”他绕到她身后握上推杆,“走吧,我推你回去。”
“被人瞅见怎么办,传出去你不怕被砸臭鸡蛋?”
“这个月我都不会出宫了。”
“哈哈,甚好。”
时光甚好,相伴的人也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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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倾泻而下,如此匆匆,日子一晃又是七载。
七个春夏秋冬,七个年岁轮回。
这一年,江微尘已二十八岁,从初识余玖到现在,已然十五年。
乘月与昭九两个孩子早熟地很,表面尚且稚气,内心已像两个小大人。整日除了跟着夫子学习之乎者也,也不喜玩些小游戏,只喜欢待在江微尘身边玩耍,吃住均在云华殿。
许是她们打从心底里觉得母皇太过孤独,想陪陪他。
私下里的云华殿,满满的童言童语。
乘月小小的手里托着本书,其时她已能自己读些自己感兴趣的,小小的人儿颇有当年余玖的几分影子。
江微尘瞥过认认真真的孩子,满面笑意。
“乘月,”昭九奶声奶气走过来,抓着她的小手晃悠,“今日夫子说了些话,我不解呢。”
“你笨呗。”放下手里的书,她嬉笑仰着头,“我懂,但我就不告诉你。”
“哼,拉倒,我去问爹爹。”
私下里,她们叫江微尘一声爹爹。自小他们就是江微尘亲力亲为带大的,除了搁于林海茗名下外,她们于林海茗,也仅有家人的亲切感,却没有骨血的亲昵。
他们知道自己其实姓余,他们也知道自己有个娘亲,只是娘亲被迫在外回不来罢了。
“爹爹,今日夫子说了一句话,九儿不解。”他屁颠屁颠跑过去爬到皇椅上,抱着自家爹爹的腰奶声奶气。
“什么话?”江微尘将他抱起放在腿上,搂在怀里。
他絮絮叨叨时,乘月也跟着上了皇椅,靠在江微尘一侧看书。
她二人聪明伶俐,夫子提前许多进度教他们读书,她们私下更会缠着夫子要开小灶。今次教了许多民间风俗,过些时日便是男儿节,一些民间物什如花灯呀,糖人儿啊,还有些许节日气氛的诗句一应教了。
“待到男儿节,爹爹陪你们去玩玩你们就知道了。”
昭九小眼睛雪亮:“真的吗?可以出宫吗?”
乘月闻言滴溜溜转转眼珠,连忙道:“我也可以去吗?”
“都可以去,让皇姨一起。”
“皇姨是个夫管严,出得来嘛?林将军也是夫管严——”
“月儿,”拿乘月这个小机灵鬼,江微尘有时是一点儿办法都没,若是阿玖在,定能治得了她,“不得胡说。”
“哼……”她不服气,小嘴撅着,把手头的书放下来,“若是娘回来了,爹爹也能闲暇些。”
手上的笔一停,江微尘闭上眼睛,压抑心头的悲凉。
三年过去后,他就已经有些明白了,但是他依然不敢去想,可能还是太年轻,不敢去接受最坏的结果。
“讨厌!哪壶不开提哪壶!”昭九“啪”一下打向乘月的手,“戳爹爹心窝了你!”
她揉揉手,忐忑瞄了眼江微尘,委屈巴巴,生怕他生气。
他望着手上的戒指,腰间的玉佩有重重的坠感。思及此,笑回道:“她会回来的。”
时值男儿节,觉得乘月说的话其实在理,便差琼芜与他带着两个小家伙出门,身后跟着乔装打扮的几个侍卫保护孩子的安全。
“哇。”昭九这儿瞅瞅那瞧瞧,眼花缭乱,一时不知要挑什么吃的好。
华灯初上,摩肩接踵的大街张灯结彩。灯火家家市,笙歌处处楼。江天风月间,盈盈欢声笑语。人们都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衣服,言笑晏晏,热闹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