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抱拳,走出帐去。
---
内院。太后下榻处。
祁峰到时,灯火通明。
侍从引他进屋,屋内四处,站着侍者。太后看着似一夜未睡,歪在榻上,正闭目养神。祁峰进来时,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转目看,竟是个将官,着暗卫服侍。他微皱了皱眉。
太后被侍从轻轻唤醒。毕竟年纪大了,还病着,她熬了一夜,心力已经交瘁。看到祁峰带到,太后有了点精神,坐起来,狠声,“孽障。”她抖着手指着祁锋的脸,“长成正君的样子,迷惑皇帝,在你们燕国,却是秽乱宫帏,呸。”
太后手指都要杵到脸上,祁峰不明所以退了半步,“太后……”
“住口,准你讲话了吗?燕人就是蛮夷,全无规矩。”太后气得浑身打颤。
祁峰自然熟悉太后的处事风格,越解释就越会惹怒她。于是抿唇垂目,只是心里仍不解,方才还好好的,为何这会儿就变了脸呢?
太后却是在那心痛气闷。入夜前,一只信鸽落在她院中。她命人拆下鸽脚上的信,密信上写的间是摄政王秽乱的事。她几乎气晕过去。险些让这个孽障蒙混过去,她想到女儿与这个脏东西同床共枕,就心里揪着疼。
太后立起眉,“来人,来人,给这个淫徒上刑。”必要他的口供,天亮呈到女儿案前,才能让女儿认清他的面目。
叮叮当当的铁器堆了一地,祁峰微微皱眉。
有侍卫上前,撕他衣裳。祁峰微微晃肩,巧劲拆开。站在一边的那暗卫轻轻“咦”了一声。祁峰忽然警醒,方才他用的是宗山招式,恐怕被这暗卫认出来。
“慢着。”几个侍卫还要上前,祁峰抬手。
“大胆。”太后气得直捶垫子,猛咳。
祁峰迟疑了一下。太后因着急怒,脸上枯黄,呼吸艰难。顾夕留下的剑侍们日夜不息地给她传内力,硬抢回来的这条命,恐怕再激怒性命危矣,祁峰心里微微叹气,“太后娘娘息怒,您但有问,臣莫不敢答。”
说完,提长襟,跪下。地上早被摆上了一条满是铁刺的粗铁链,膝盖压上去,立刻渗出血来。祁峰咬紧唇,脸色煞白。
————————————————————————
赵熙赶来时,已经天明。内院所有仆从皆屏息噤声,跪伏在地,承接着皇帝陛下的惊怒。
赵熙闯进来,一把揽住浑身冷汗浸湿的祁峰。身上未见明显杖伤,十指已经红肿不堪,显然是上了拶刑。裤子已经被血浸透,赵熙亲手揽着他,撤掉那条粗铁链,祁锋饶是硬气,拔出铁刺时,也是疼得全身打颤。
“这是何故?”赵熙冷着脸。站在一边陪审了一夜的暗卫洪武,白着脸色,颤着声音,“是太后娘娘昨夜得一密信,细数祁国摄政王恶行,娘娘心系陛下,便想先审出个结果……”
“密信?哪里来的密信?”赵熙怒不可遏。
祁峰缓过口气,轻声握住她手,“陛下……”
赵熙低头看他。祁峰脸色纸一样白,轻轻冲赵熙摇头。
赵熙滞了下,顺他目光看向上座。果然见太后脸色灰暗,明显是强弩之末。
赵熙暗惊,忙示意跟进来的几个剑侍上前,一人拂太后睡穴,太后浑身一松,向后仰倒。
“快,”赵熙皱眉吩咐,“赶紧救太后。”
几个剑侍齐应,把人抬入内室。抬走太后,赵熙也冷静下来,“信呢?”
洪武抖着手呈上来。
她揽着祁峰,两人一同看信。一日十行,看完后,都脸色沉凝。
“朕在这里,并无外人知道。这发信的人怎能笃定信无虚发呢?”
“估计是太子伙同燕太后用信试探陛下行踪。”祁峰皱眉道,“每发一处的信,内容都不相同,这是燕祁探子常用的手法。用这个方法,可试出陛下行踪。”
洪武也明白过来,扑通跪倒,哭道,“陛下,卑职死罪……”
赵熙和祁峰一齐看他。
洪武哭着说,“太后娘娘接到信,怒极,吩咐卑职写了回信让鸽子带走了,询问……询问摄政王的罪行呢。”
赵熙气得无语。回函发出去了,如果真是诈信,那么这封回函,就无疑暴露了她的行踪。
“如果赵珍发难,兵士天明可至。如果燕太后偷袭,兵士赶路,也要一天才能到。”赵熙在急切中,反而冷静下来。她看向窗外升起的太阳,细细沉吟。
“赵珍不会轻易出城,他太多疑,又怕死。”祁峰低声。
赵熙看着他,“说得对,应该是他催促着燕太后出兵。”当此华国大乱之际,燕国若是趁乱进军,拒敌的代价会几倍增长。
赵熙强迫自己定下心,“传朕令,放出消息,说摄政王明日回营。”
祁峰霍地睁大眼睛。
赵熙知祁峰还不知晓她的安排,于是缓下声音,“是啊,朕需要你回去主持燕祁大局。”
看着祁峰震动的神情,赵熙问,“阿峰可会叛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