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无欲则刚的性子,也就是在宗山那样的地方养出来的。他坦坦荡荡地来京,坦坦然然地入府,安安分分地在竹苑里等铭主子,估计等到铭主子回来,他与他聚上几天,就会飘然离开。所以,麦冬以为,顾熙这样的必子,自然不会因为挨了责打,就会惶恐地认为自己犯了什么大不了的罪过。更不会为了守公主府的门禁,而束手束脚。
不过他走时交待的那一句,也泄露了他的软肋。他自己倒是什么都无所谓,就是怕带连了他家先生。
麦冬长长叹气,自己出了竹苑,找赵大总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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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场。
今晨入驻的人不少。太子携太子妃和他的侧妃顾采薇,已经率先扎好了营。
他的大帐里,并无人头攒动,一个身披褐色袈裟的大和尚,与他对坐饮茶。几个劲装的青年男子跪坐在他身后,双手按在腿上,像时刻蓄势待发的猎豹。他们皆身背长剑,英气内敛。
太子赵珍打量着这几个剑侍,啧啧道,“大和尚手下无弱兵呀。”
那大和尚抬目,鹰眸锐利,眉目深刻。正是万山。
万山哈哈笑道,“太子殿下谬赞了。这几个孩子,我从他们小时就开始□□,颇得用些。此回便把他们给了太子殿下,供您驱策。”
赵珍惊喜地扬眉,“如此,珍却之不恭了。”
姿态倒是摆得很低,万山眉梢动了动,“你们几个见过太子殿下。”
那几名剑侍皆跪伏,低声道,“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可有名字?”太子问。
“师父说,旧名字在属下等入太子府时,便不许再用了。待属下等有了功劳,再请太子殿下赐名。”
太子伸手挑起跪前一个的剑侍的下巴,瞧清长相,眉梢又挑了挑。
“可会侍奉?”
“……”那男子迟疑了下,“来时师父让人教过。”
“好。”太子颇为满意,“等早膳后,入内室等我。”
那人垂目,“是。”
万山在一旁冷眼观瞧,心中对这个太子行事,颇有些瞧不上。但面上不显。
赵珍却不以为意,他转目看向万山,“大和尚别见怪,我从来都认为,只有全身侍奉主子的人,才可堪信任。既然要做我近身的人,怎么着,也得让我全心信任才好。”
万山低头细琢磨了下,也释然道,“果然太子殿下有一番识人用人的高论啊。”
赵珍笑笑,又让其他人抬头让他瞧瞧。
“啧啧,大和尚收徒的眼光,可是不错。”他捏着另一个剑侍的下巴,轻轻在他面颊上摩娑。入手柔润,肌肤极有弹性。那剑侍低低垂着眉眼,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扣着腿两侧,没有多余动作。
太子赞许道,“大和尚教得更好。”
万山呵呵笑笑,“他们都是今年新进天阁的剑侍,为着太子殿下的春猎,我可是把比试提前了。给您选了这几个好苗子,供您驱策。”
“噢,不错不错。”赵珍手上动作不停,挨着个地拔弄跪在眼前的这排男子,回头问,“不是说有六个?”
“过会儿该到了。”万山以茶盖脸道。心中却为太子的贪婪鄙夷。
“喔?”赵珍来了兴趣,问道,“这几个已经是天阁弟子了,来晚的那个又是什么来头?”
“这几个也只得您寻常差用,过会儿到的那个,是今年天阁的甲字号掌剑。”
“掌剑?”赵珍颇为动容。他也知道些宗山的规矩,天阁剑侍的甲字号,会被奉为掌剑。掌剑虽也是剑侍,但有权利调用剑阁所有剑侍。待这一期的掌剑满二十五岁后,可出天阁,所有同期剑侍,皆归他属下。然后,宗山才会进行下一轮的天阁大比。
掌剑在宗山的权责很大。而且现今宗山五名首座师尊的位置,都必出自天阁的甲字号。
“他才十七,是我亲传弟子。”万山道,“叫顾夕。”
“顾夕……”太子在口中默念了几遍。
“他……与其他弟子不同,身家……显赫。”
“噢?”太子好奇,“哪一家?”又琢磨道,“姓顾的?”
他惊讶地张大眼睛,“姓顾,莫非?”
万山知道太子定是想岔了,不过正中他下怀,他微微笑道,“他亲族势大,不过他自幼只与小叔叔走得最近。”
“哪一个?”
“姓顾……名铭则。”
太子完全愣住。从没听说顾铭则有这么一个侄子呀。
“一直养在宗山,未曾张扬。”万山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
太子一下子明白了,点头,“喔,喔……”脑子里映出顾铭则英挺的面容,一时心痒难耐。
“几时至?”
万山微微笑,“我这个徒弟,可不比其他,功夫虽然顶尖,但自小也是娇养惯了的。铭则怕他受委屈,在身边放了一大堆伺候的人。平日里,也是万事都随他高兴,放天阁前,他除了练功上点心,也就整日在山上玩乐,万事也不走心,就是个少爷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