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默,才又接着道:“他说我们母后面慈心狠,表里不一,面上待贤妃温善和气,暗地里却用尽下作手段折磨贤妃。
饭中掺沙,衣里藏针,诸如此类……
不会,不会的。”
五皇子边说边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母后主持后|宫事务多年,一向待人宽和,是有口皆碑的菩萨心肠,母后不会,也不屑做出这种阴毒之事。”
五皇子抬眼望向六皇子,“六弟,我一直都谨记你的劝告,尽量少与老三冲突。但身为人子,当有人当面言语污蔑你的母亲,试问谁能无动于衷?于是,我便没忍住与老三起了争执。
虽说到底是有些冲动了,但我不后悔,只是连累了六弟和七弟……”
五皇子满眼惭愧的望了望楚恬,又抬手轻轻摸了摸七皇子的头,“五哥对不住你们。”
听完五皇子的话,云栖和楚恬相视一下,既同情又有些担心五皇子。
同情的是三皇子并没说谎,五皇子的确是有个面慈心狠,残忍冷酷的母后。
而担心的是,来日当五皇子得知真相,会是何等的破灭崩溃。
或许,该让五皇子早有些准备。
于是在思量再三后,云栖便将自己先前在尚文馆外遇见四公主的事,原原本本的与五皇子说了。
云栖拿捏着分寸,并未将话讲得太明白,但聪慧如五皇子,自然猜得到七公主定是在凤仪宫受了什么委屈,还是不小的委屈。
否则,傲慢自矜如七妹,怎么会去哭求她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四姐帮她。
五皇子相信他母后绝不会故意苛待刁难七妹,也完全相信四姐和云栖心思纯善,不会从中搬弄是非。
但他不信他七妹。
七妹生性顽劣,又被淑妃纵得骄横跋扈,向来我行我素,目中无人。
一定是七妹又胡闹犯忌,母后秉公罚了七妹,七妹心里气不过,才会拦住四姐哭诉说母后待她不好。
是了,应该就是如此。
“这中间怕是有些误会。”五皇子与云栖说,但语气并不算笃定。
云栖不便就此多言,只道:“有无误会,殿下亲自去问过七公主就知道了。”
五皇子的确是打算亲自去问问他七妹。
若叫他知道那丫头造谣生事,恶意编排他母后,还欺骗四姐和云栖帮她说话,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五哥……”
这时,一直倚靠在软榻上,沉默不言的七皇子突然开了口。
五皇子连忙往前凑了凑,“七弟怎么了?是不是觉着头晕?五哥扶你躺下好不好?”
七皇子不动,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五皇子,明显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缓缓呼了一大口气,“五哥,我与七姐一样,也想挪出凤仪宫。”
五皇子显然是被七皇子的话给惊着了。
只见他微微睁大眼睛,定定望着面前眼中盈盈有泪,看起来十分柔弱又无助的七皇子,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也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怔忡沉默了许久,五皇子才回过神来,“五哥知道了,知道了。”
五皇子是个极其聪慧的人,不必任何人再多言,他心里也明白了些什么。
七皇子懂事又敏感,从他五哥眼底光亮的明暗变幻,便知他五哥有些不对劲儿。
于是慌忙拉住五皇子的手,“五哥……我……我……对不住……”
五皇子微微摇头,亲热地回握住七皇子的手,“是五哥对不住你,七弟啊,你可愿搬去开阳殿与五哥同住?”
老实说,比起搬去与五哥同住,七皇子更想与他六哥同住。
并不是因为五哥不好,而是因为他实在怕极了皇后娘娘。
他心里可清楚,皇后娘娘不喜欢五哥与他这个生母出身微末的弟弟亲近。
可……可五哥这样诚恳的邀他同住,他怎么好伤五哥的心。
七皇子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朝五皇子点了点头。
……
这厢,云栖带来的糕点都已被众人分食了大半,张北游才背着诊箱姗姗来迟。
楚恬见张北游一副气喘吁吁,头发都有些跑乱了的样子,不禁关怀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吗?”边说还边亲自倒了盏茶,递给张北游。
若屋里只有楚恬和云栖,张北游自然是不拘小节。
眼见五皇子和七皇子都在,张北游接过茶后,难得恭敬的与楚恬道了声谢,明明渴得要命,却是斯斯文文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把茶给喝完了。
一盏茶下肚,原本气喘如牛的人也缓了过来,有力气回答楚恬的话了。
“之前,微臣正在太医院整理医案,见庄生着急忙慌的跑来,说是七殿下受伤了,微臣便赶紧背上诊箱,随庄生往这边赶。
谁知我俩刚出了太医院,就撞见三皇子宫里的人,那两个太监也是奉命到太医院,请太医来的。
那两个太监见了我和庄生,立马迎上前来,叫我别理庄生,跟他们走。
微臣胆小又怕事,哪里敢得罪三皇子,只好乖乖跟着那两个太监走了。”
说罢,张北游特别委屈的瘪了瘪嘴,但因人生得实在眉清目秀,即便是苦着一张脸,也不叫人觉得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