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那位公子说夫人突然病重,耽误不得行程了,让我留话给你。”掌柜的看到她急匆匆的模样拉住她解释,“估计是真的太急,不然怎么会连自家婢女都丢下呢。”
无盐拉了拉帷帽,以免被人看到丑陋的面孔,然后无声地点点头,也不问详情便走了。
自然,自家婢女一般是不会丢弃的,然而莲生如此认为,青阮那边便未可知。
更何况,他们哪里会去寻什么神医,本来就没有目的地的旅途一旦分开,她也不知莲生在何方了。
想罢,便牵着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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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软,我们不是好不容易进来的涂州吗,你为什么又要走?”莲生侧坐在马上,靠在青阮胸前,因为害怕掉下去而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正是因为进的太轻松,才要出去。”青阮不由夹紧马腹,加快了速度。他现在不清楚无盐到底从肃王那里领到了什么命令,也不清楚之后究竟会有多少人追杀而来,但他现在直觉往回走,回到黄石,回到仙山,那才是更安全的地方。
莲生不傻,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也自然明白他的疑虑。她只是轻叹了口气:“可是,她杀我的机会太多太多了,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动手呢?”
青阮不语,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一路,很快他们便回到了黄石镇。
之后青阮打点好,选了另一家偏僻的客栈住下。莲生摸索着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坐下来缓了缓:“可是软软,我们如此招摇地回黄石,不是会被轻易发现吗?”
“招摇?”
“你看,这种偏僻小镇本来一年旅人便无多少,一天之间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带着盲女出又进,怕是随便街上抓个人都能打探出来的。就算要回去,再怎么也不该住客栈的。”莲生细细分析着,她知道自己本来便是个累赘,一旦遇上敌袭难以脱身,因此他们必须想方设法掩人耳目。
青阮沉默了很久,攥着杯子也不喝茶,最后只说:“你不用担心这些,有我在,定保你无事。”之后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起身,“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待着哪儿也别去。”
莲生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心中更加忧虑。青阮从小便是这样,心中有事的时候面上便更显得无事,还会有意无意避开她,什么也不说只让她不用操心,但这样只会令她徒生忧虑。
换做以前她还能以姐姐的身份开导,暗地里打探谋划,现在她只是个废人,连替他补个衣裳都要弄的满手伤痕。
自嘲笑笑,她便合衣躺在床上歇息,不作他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朦朦胧胧地感觉到屋里进了一阵风,于是道:“软软?”意识还没怎么清醒,声音也像沉在水中般。
然而无人作答,就像是风自然地吹开了窗,漏进了风。
但是她此时瞬间清醒,虽然目不能视,但其他感觉也由此灵敏,她感觉到有人进屋子了,从窗口在一步步过来,没有脚步声,甚至连呼吸都轻得融进风中。
“是谁?”她警觉地坐起来,伸手拿出枕头底下的拐杖,然后迅速从中抽出一把剑,背靠着墙,两手握剑冲着来人的方向。
这拐杖中的剑不长,但也不短,是当时她让无盐悄悄给她打了防身的,实际上并没有用过,她甚至都忘了剑身实际有多长。
心中警铃大震,莲生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还有那人逐渐靠近的气息。与此同时大脑也在飞快地运转,以此人的身手一击置自己于死地并非难事,根本不必这样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甚至留给了自己求救的间隙。
求救的间隙?她猛然明白过来,而人也到了跟前,她感受到那人的指尖已经捏住了自己的剑尖。
“多亏你带着这把剑。”声音嘶哑,在夜里听来像是凶煞的野兽。
坐实了猜想,莲生立刻反应过来:“无盐,怎么是你?”
“小姐不是说过,无盐便是你的眼吗?如今,不要了?”嘶哑的笑声,令人更为颤栗。
莲生却冷静下来,“软软说涂州不宜久留,因此没有等你便走了。”
“是没有等我,还是……”无盐平缓地问,“……为了躲我?”
莲生没有回答,她等着无盐开口。无盐似乎本也不在乎听她的回答,接着道:“这拐杖当年做的时候便放了特殊的香,当年那混账赏赐给你的识香鸟认得这个味道。”
这么一说,无论他们如何掩人耳目地逃走,都会被她迅速找到,她忽而觉得脊背发凉。
“没想到的是,你们居然还胆敢住在客栈,只是为了不让你受苦受累——还真像你会做的事啊,燕暮!”
剑尖的力道被松开,破风而来的是另一道剑气,立刻将无盐弹了出去。
“黎黎!”是青阮的声音,也是青阮的剑气,她不会认错。她松了口气,但仍不敢放下剑,“我没事,没事的,你回来的正好。”
青阮站到床前,将莲生护在身后,冷声道:“你果然来了。”
“燕暮,你不是去仙山搬救兵了么?脚程如此之快?”无盐不再上前而是指尖发出三个飞镖状的暗器,青阮则准确地将其一一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