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便是她吗?
这种木偶之术,会同诛天寨这里的巫术有关吗?
江月白一顿。像是忽略了什么一样,有一条线在脑海中倏然掠过。大巫师,诛天寨……
若她是由谢风轻亲手制造出来的人偶,那谢风轻应该是苗疆诛天寨的人。
但这样就和书上所记载的不一样了。
她勉力抬起头来,强压下混乱的心绪。
她本已行至崩溃的边缘,但眼下还需要再确认一件事。
她正要开口说话,身边周围突然风云变色,本来还晴空万里的天色骤然阴云密布。一道白光撕裂了苍穹,紧接着两个炸雷轰然在耳边响起。
竟然变天了。
陈白筱面色一变,立刻警惕地看向四周,他居然出来了,从那思考空间里出来了!
不可能,他明明受了那样致命的伤!
大风大雨瞬间袭击了整片天地,两人均被淋得湿透。但没有人有心思去管这些。江月白木然起立,眼见风雨之中,一个黑色身影渐渐行了过来。走得近了,近了,是他。
谢风轻的步履有些漂浮,面色更白过往日,但神色却镇定自若。走过来的时候,甚至对着陈白筱微微笑了一下,“恭喜,你的术法又精进了不少。思考空间竟也困了我一个时辰。”
陈白筱咬牙,只得一个时辰。她本来可以解决得更快的,可是那个盛天纵难缠得要命,就连入口的迷障毒雾都阻不住他!
江月白木然看着他。
是他,是活生生的他。
不是幻觉。
雾气中那阵,她果然是出来了。不是迷雾幻象,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陈白筱面色青白交加,“你忘了我说过的话是不是?我随时可以取你的命!”
谢风轻摇了摇头。“白筱,不要执迷不悟了。”
陈白筱恨恨地看着他,眼神阴森,忽地扯开一个笑容,“执迷不悟?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要我放弃?”
然后抽出腰间的佩剑,正是江月白上次见过的那一把,“既然你不听劝,我也就只能……”
话未说完,谢风轻眼疾手快地伸手过来捞起江月白,飞身一掌震出强烈气流,然后轻轻覆住她的眼睛。
一时间风声呼啸,大雨倾盆,转眼之间天地变色。这个本是艳阳高照的地方马上变得宛若天神历劫一般,滚滚天雷咆哮着炸响天边。两人浑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又湿又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月白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木然。
又一道惨白的闪电在天边飞过,像是要把天空分裂成两半,如同可怖的自然灾害即将降临这世间。
陈白筱不甘示弱地要追上去。但谢风轻好像完全没受之前的影响,身形轻盈,抱着江月白轻松闪过她刺来的剑,然后疾速闪身双掌在空中捏诀作形,劈手一阵狂风挥下。从远处看,那雷电竟似从他掌中发出一样骇人。
陈白筱咬牙躲过,冷不防被其中一道气流击中肩头,终是停下。她还是不敌他,哪怕此时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她遥遥望着天空中那两人远去的身影,按住肩膀,止住步子不再上前。半晌,唇边弯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
不知道两人走了多久,多远。直到雨过天晴,天空重新变得清澈,碧蓝如洗,狂风也早已停止。
两旁入眼都是一片苍苍郁郁。看样子还在南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离开那可怕的奇幻大沼泽。
江月白默然回神。
谢风轻扶着她靠在一棵梧桐树下。她仍是木然,轻轻侧转了头,“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
谢风轻微微顿住,没有说话。
江月白看着他紧绷的下颚,“为什么?我真的是……”
她似有哭腔,“我真的是你,做出来的木偶吗?”
谢风轻抬眼看她,面色隐忍,“……是。”
江月白终于及至崩溃。
一路上到现在,从在诛天寨后山的鲜血河道里盛天纵不见了开始,陈白筱的逼迫,说出真相,再到他从雷暴风雨中现身。到现在,一直忍着,忍着,听他亲口承认,终于崩溃!
为什么?她的生命,就是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产物吗?
为什么她要活着?
为什么她还要活着?她的生命,她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她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江月白一声惨笑,神色渐渐染上一丝疯狂。她霍地甩开他的手,任人摆布,是吗?
她不能控制自己的生,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语言一切,难道还不能选择死吗?
她要死,又怎会死不掉?
有谁会阻着她?有谁可以拦住她?
活着既然毫无意义,那就死罢!
江月白的神色愈加疯狂,眼中似有点点血色,完全不若平日里的样子。
谢风轻见她眸中猩红一片,紧紧扼住她的手腕。江月白剧烈地挣扎起来。她已在疯狂崩溃的临界点,所有的理智轰然倒塌。她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唯一一个想法——
去死!
只要死了,就可以不用被人操纵着活下去。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她可以获得那至高无上的自由,从身到心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