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轻轻嗯了一声。
他们三人出了里屋,到了正堂坐下。
外头倏然传来更鼓声。
已经三更天。
仲夏之夜,月上中天,琼华如炼。树影斑驳。银辉从窗口透进来,似一层冷霜。虫鸣切切,屋子里越发幽静。
入座之后,简王半晌没有开口。
他不知从何说起。
顾瑾之就先道:“王爷,您知道为什么吃了药,王妃反应会那么大吗?”
简王自然不知道。
他看着顾瑾之。
顾瑾之就道:“王妃那病,乃是情志病。心里有些事让她太过于痛苦,导致如此的。长此以往,她气血凝结,心脑气血不连,人慢慢糊涂,那些痛苦就消失了。
等吃了药,气血通流,脑气和腑脏之气连接,她又想起了从前。清醒之后,她的心结未除,反而是精神越发脆弱,人更加难受。您不追问她缘由,只一味的停了药,才导致王妃病情复发的。”
简王呆滞住。
他有点不相信,浓眉紧拧。
顾瑾之目光肯定。
简王眼底就有了内疚。
“……我们只当是药有问题,对她的身子不好。”简王妄图解释,“却不知道……”
“既然猜疑药有问题,为什么不去问我呢?”顾瑾之问。
简王语塞。
“这癫狂病,原本就是难治的。”顾瑾之道,“家里人需得下大力气。王妃宁愿痛苦至斯,也不愿意和您说她心里的话?”
简王紧紧看着她。
顾瑾之笑了笑:“您别怀疑我挑拨离间。每个人都有秘密,哪怕是最亲的人也难以说出口来。我只是大夫,跟您说王妃的病情,自当实话实说。她心里的病,愿不愿意治,能不能治好,还要看您和家里人怎么想了。”
简王沉默了。
他坐在太师椅上,沉默不语。
朱仲钧就笑道:“王叔,既然已经说清楚了,就找方子给婶母用药吧。您若是不信我的准妃,可以另请高明。这样半夜把人叫醒,着实不太方便。”
简王说了句对不住:“劳烦仲钧和顾小姐了……”
“什么劳烦?”朱仲钧笑道,“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
他起身,和顾瑾之告辞。
简王亲自送他们到垂花门口。
夜色已浓,琼华无声,高大树枝在夜风里簌簌,仿佛低声呜咽。
朱仲钧轻轻拉顾瑾之的手。
顾瑾之躲开了。
到了垂花门口,马车早已准备妥当。
朱仲钧先扶了顾瑾之上马车,而后想起什么,低声对简王道:“王叔,听说您手里有我的把柄,还用它要挟过我的准妃?”
简王目光微敛。
朱仲钧哈哈笑起来:“我说笑的,什么把柄?若说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就是把柄,那么,我手里有王叔一堆把柄呢。”
说罢,他转身上车。
简王站在那里,身子倏然就僵住,半晌没有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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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节偷吻
等顾瑾之和朱仲钧回到顾宅,已经是后半夜了。
宋盼儿一直等着给他们留门。
“简王妃如何了?”宋盼儿问顾瑾之。
顾瑾之道:“旧疾复发。我开的方子,她吃了不舒服,就停了药。自己估摸着快好了。哪里知道,复发更严重,夜里发起狂来,拿了刀要杀人。”
宋盼儿听了原委,啐了一口:“请了大夫,却不吃药,这不是自作自受?”
顾瑾之叹了口气。
宋盼儿也没有多抱怨,眼瞧着夜深了,对顾瑾之和朱仲钧道:“我这里煮了燕窝粥,你们俩用点,就回去歇了。明日不用早起,我叫人留饭,什么时候起来,什么时候再吃。”
朱仲钧笑,道多谢。
宋盼儿的安排,周到又贴心。
顾瑾之则道:“王爷用些吧,我不怎么饿。”
吃了东西,顾瑾之至少要动一动,歇上两个时辰再睡。吃了就睡,积食在胃里,长年累月,肠道里的毒也越来越多。
现在吃了,哪有空闲〖运〗动,定是立马回去就睡的。
“吃点怕什么,又不是肥腻的。”宋盼儿瞪顾瑾之“你又这样瘦,一阵风也能刮跑。”
她以为顾瑾之是怕长胖。
顾瑾之说不过,只得答应了。
丫鬟们把早已煮好得燕窝粥端了上来。
顾瑾之和朱仲钧对面而坐。
朱仲钧吃得欢快。他有点饿了。
顾瑾之有一下没一下,吃得很勉强。
等朱仲钧吃了两碗,顾瑾之一碗才动了一小半。
宋盼儿不再为难她,叫了丫鬟婆子们掌灯,送了顾瑾之回房;又喊了宋妈妈,拿了对牌和钥匙,开了角门送朱仲钧去外院。
“不用这样麻烦,我歇在小七那里吧。”朱仲钧知道,从内院到外院,有不少的角门,需要惊动很多人。
大晚上的,折腾来折腾去,他也累。
他故意打了哈欠。
从前的时候,他也常在顾瑾之那里歇。
宋盼儿正要答应,就听到顾瑾之道:“不可。你如今已经大好,住在我家里,就很惹眼。又歇在我院子里,若是传出去,我名誉不保,你又有什么好处?”
宋盼儿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