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仲钧则怨念看着顾瑾之。
顾瑾之不为所动。
宋盼儿忙道:“王爷,瑾姐儿说得对。您今非昔比,规矩还是要有的。若是落在小人口中,您和瑾姐儿都不好。”
她对好起来的朱仲钧仍是不适应。
从前不顾忌这些,如今也没有这种意识。
直到顾瑾之如此说,宋盼儿才似被当头一瓢冷水泼醒。
“我和宋妈妈一起,送你去外院吧。”顾瑾之笑着道。
朱仲钧仍不高兴。
他委屈看着宋盼儿。
宋盼儿就不和他对视。
他只得跟着顾瑾之,出了上房。
“真讨厌你这样假正经。”路上,朱仲钧不停的小声抱怨。
他耍赖任性的时候,还不如十几岁的孩子成熟。不管多老的男人,心里都住着个八岁的男孩,一旦有人宠他,他就会发孩子脾气。
就像现在的朱仲钧。
“我是真正经。”顾瑾之不以为意道“你不晓得我多守礼教!”
朱仲钧咬牙。
宋妈妈跟在他们身后,装作听不见。
等送走了朱仲钧,宋妈妈又陪着顾瑾之去她的院子,这时宋妈妈才道:“姑娘和王爷这样好,别说三爷和夫人,就是我们瞧着也高兴。”
顾瑾之愣了愣。
她反问:“您觉得我和王爷很好吗?”
宋妈妈笑道:“这还不好?王爷疼姑娘,又听姑娘的话。傻的时候好,现在更好了。姑娘也疼王爷”
顾瑾之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倒没有特别疼他的。”顾瑾之道。
宋妈妈就笑:“在妈妈面前,姑娘还害羞?姑娘所托良人,妈妈喜欢还来不及呢。”
她认定了顾瑾之很爱朱仲钧。
顾瑾之没再问什么。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时,祝妈妈几个全部没睡,等着她回来。
等她回来了,服侍她盥沐,又问她简王府什么情况。
顾瑾之简单说了。
她不习惯晚睡,眼皮打颤。
深夜的风虽然凉,帐内依旧热。
可是祝妈妈怕顾瑾之冰着,凉席上铺了薄薄的软被。
顾瑾之睡到了四更天,就热醒了。
她后颈处,一抹全是汗。
守夜的祝妈妈和霓裳都睡着了,顾瑾之没有喊人来服侍她擦洗。
她躺在床上,想着方才宋妈妈的话,辗转反侧。
第二日卯初一刻,丫鬟们醒了。
院子里忙碌起来,丫鬟婆子们扫地、喂鸟,悄声低语。
顾瑾之喊了丫鬟,她也准备起身。
芷蕾过来,用金钩挂起了幔帐,问她:“姑娘这么早就醒了,不再睡一息?”
顾瑾之说:“不用,睡不着了”
丫鬟打了水,服侍她盥栉。
穿衣之后,坐在梳妆台前,芷蕾给她梳头。
顾瑾之想起昨晚的事,问芷蕾:“你看我和王爷,时常混在一处,你觉得我疼他吗?”
芷蕾抿唇笑,道:“姑娘怎么问这话?当然疼的。王爷喜欢粘着姑娘,倘若姑娘不疼他,早就烦了”
顾瑾之怔住。
她若是讨厌朱仲钧,的确早就烦了。
原来旁人比她都看得清楚。
顾瑾之有点惊惶。
她坐在梳妆台前,出神了半晌。
她的心情,也一落千丈。
祝妈妈见她昨日还好好的,今日起来就是这幅样子,不免担心,问芷蕾:“姑娘跟你说了什么?”
芷蕾也有点吓住了。
她是看着顾瑾之问完话,就冷脸不语的。
她把早上和顾瑾之的对话,告诉了祝妈妈:“是姑娘自己先问,我们瞧着她和王爷,平日里她疼不疼王爷。我就实话说了,姑娘就不高兴了。”
顾瑾之院子里贴身服侍的几个,都认为庐阳王爱顾瑾之,顾瑾之也爱庐阳王,两小无猜。
所以,芷蕾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祝妈妈倒是笑了,道:“咱们姑娘,心里别扭得紧。是王爷总黏着她,她给人脸子,王爷也不计较。倘若是那多疑又面薄的,只当咱们姑娘看不上人家呢。”
然后她笑着安慰芷蕾“没事,姑娘就是害羞。”
芷蕾感觉顾瑾之不是害羞。
她似乎是生气
想着祝妈妈比自己有见识,芷蕾没有再多说什么,虽然她并不明白顾瑾之为什么要生气。
她小心翼翼服侍顾瑾之用了早膳。
早饭后,天气又酷热起来。
院子外不远处,有两棵高大的古槐树,停满了蝉,声声切切,此起彼伏的嘶鸣着,更添了炎热。
从窗棂里透进来的骄阳,白生生刺眼。
正院那边送了冰过来。
顾瑾之坐在东次间的炕上看书。
屋子里搁了冰,仍有暑气。
顾瑾之的鼻翼两侧,隐约有些汗珠。
芷蕾拿了把团扇,坐在她身上,轻轻替她打扇。
快到中午的时候,火辣辣的日头照得林影生烟。古槐树的叶子,放佛烧焦了,奄奄一息。那些伏树鸣叫的蝉儿,声音却越发清脆。
燥热、烦闷。
这几日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了。
朱仲钧顶着大日头赶到内院时,浑身都是汗。
他的夏布直裰后背都能捏得出水来。
“这么热的天儿,王爷怎么冒着日头就来了?”祝妈妈心疼道。她连忙叫人拿了朱仲钧换身的衣裳给他,把这件直裰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