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平常简单的句子,长寿却很有的说。
袁清河在进茶水间的时候,看见了边喝水边打电话的程骏。
他背对着她,她睁着眼睛,看他的背影,看得仔细又小心,他打电话的那双手戴着一只银色的表,高中的时候,他手上也一直戴着一块黑色的电子腕表。今日穿着的那件白色衬衫衣领挺立,干净无暇,脖子也是修长干净的。
她捏着水杯,站在原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好奇他在和谁打电话。
“嗯,好了,十一会回来的。”
他十一要回哪儿去。他说话声音轻细,缓缓低沉。
“我想你。”电话一端的长寿说。
“嗯。”
“程骏,叫我一声宝宝。”
电话那端没声音了,让程骏这根木头说出这么腻歪又幼稚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好啦,我挂啦。”
挂断电话后,程骏转身,看见袁清河在他后边。
他眼皮连续跳闪了两下,随后恢复正常。
他朝他礼貌地微笑。
“我是来泡茶的。”袁清河微微轻举手中的杯子。
两人并排站在大理石桌子上,隔着半米的距离。
等袁清河泡好茶,程骏去拿水壶又倒了一杯水。
“刚才和女朋友打电话?”袁清河克制胸腔动荡的情绪,假装不经意问。
“嗯。”
袁清河顿觉口腔里有股铁锈般的血味,刚才她一直紧咬着嘴里的肉,太用力了,破了。
苦涩蔓延至心里。
她想破口大问他几年前离开的原因,他们待在一起的那个初夏的午后是不是就是一根破烟灰,被他弃之遗忘,不存在任何意义,只是耍耍她?
她找过他,可是没有任何结果,现在他又重新出现在她身边,她感觉几年间死沉的血液再度被点燃了,只是这如火焰般的燃烧,她快被烧死了,他的理智,礼貌,谦恭让她难过极了。
她捏紧杯子,她要问,她要知道原因。
“你!”
“程骏,这里有个数据你来看看。”不远处坐在位子上的杨喆安喊他。
“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你先去看看吧。”袁清河摇摇头,头发垂下,顿时没有一丝精神气。
一个周末,长寿来到江芽的店里,里面装修精致华丽,乳白色的大理石纹面地板瓷砖在点着香薰的黄白色灯盏的映照下,能清晰地投射出来往客人的影子。
穿着紧身制服的客服小姐一个个都是姿容靓丽,穿梭在大堂内招呼来客,显然是训练有素,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江芽今日穿着一件白色单肩短裙,耳垂坠着一副大圆形银色耳环,一走起路来就摆动得欢快。
她大大方方地揽住长寿的肩膀,往vip包间走去。
长寿也扶着江芽的细腰,一路上左看看右看看,才发现这地方还挺大的,她们穿过一座露天小院,还没到地方。
“嘿,你这的客服小姐怎么一个个都像仙女似的,也是一种营销手段吗?”
江芽发出了铃铛似的笑声,“好几个都在我这儿做过整脸手术,一个还削了骨,看不出是吧?”
“还真看不出。”
江芽推开小院后面的木质滑门,一缕缕檀木的香味窜进鼻子里,这个堂内的正中央有个小喷水池,里面摆放着一个巨型的,纯金打造的蟾蜍。
这应该就是江芽口中招呼vip顾客的地。
安静的厅内,木香袅袅,长寿闻得欲睡。
忽然传来一些稀松的动静。
一男一女朝出口走来。
“严先生,欢迎您下次再来。”女人是这儿的按摩师,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戴着白色口罩,她似是急着出来送客,还没来得及清洗手上的精油。
长寿只看见女人一双水盈的眼睛,眼眶的边纹是一圈淡粉色的,像是一双刚掉过泪的眼睛。
待看清男人的面容,长寿很快记起了他,一头白发,虽快半百,但身材健如猛虎。
他是严仲,只见过一面的“远房叔叔”。
他健步如飞,与她们打了照面的那刻,忽然停下步子,“这不是长寿吗?”
长寿讶于他竟能一眼就认出她。
严仲说话的时候中气特别足,别人声音是从喉咙里发出的,而他的声音像是从肚中丹田传来。
“叔叔好。”长寿叫了一声。
“乖,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严仲笑得很慈祥,看她和江芽熟稔的样子,了然,“原来是老板的朋友啊。”
“严先生,今天的服务还满意吗?”江芽问。
后方的那个女按摩师步履有些慌乱的小跑上来,看见江芽在,“老板。”
女按摩师一直微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双手交握抵在腿前方。
严仲有些夸张的转头,好像才发现女按摩师也跟着他出来了。
“满意,小顾的手法一向很地道。”
严仲对江芽很客气,笑脸相对。
他的视线又回到了长寿的脸上,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嘴唇微张,方才的笑脸骤变,面呈担忧状。
“长寿啊,听说前一阵子你和你父亲遇了事,没怎么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