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陈震回头看来我一眼,又对蒋琬说:“夫人一直嚷着要去汉中,总算被我好说歹说先送回来了,接下来就有劳公琰了。”
我看陈震大松一口气的表情,感觉他似乎终于甩掉了一个烫手的大山芋,把我丢给蒋琬后,行过礼,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我知现在是溜也溜不掉了。于是无辜的看着蒋琬。
蒋琬也看着我,神情好像有些复杂,还没等他开口,我先大喊一句:“等一下!让我来猜猜。”
“猜什么?”蒋琬问。
“丞相让你来,根本不是迎陈震的,对不对?”我道。
“是。”蒋琬看着我,双手拢在袖中,点点头,淡定回复。
“我还猜,丞相让你过来,是命你来截我的,对不对?”我又问。
“没错。”蒋琬波澜不惊,又点点头,回复我。
我天,蒋琬你不要上班的吗,没事就到江边截人。
“因此听了刚刚陈震所说,才知道丞相妙算。知你要往汉中跑,让我来带你回成都。”蒋琬又道。
“我……”听蒋琬这么说,我也没辙,嘟囔说:“我就想见见他……亲口告诉他这事……好让他安心。仅此而已。”
蒋琬听了,立马缩了缩脖子,一副起鸡皮疙瘩的表情:“得了,你要是能多安宁几分,丞相就放心了。前线刀光剑影的,你这幅模样去了,丞相还能安心打战么?”
“哦。”我撅了噘嘴。
“那……回去吧!”我别无他法,只好同蒋琬道。
过了一对高大的汉阙,入了迎晖门,这才算进了城。我和蒋琬一前一后两驾马车,蒋琬特意把我安在了前边的马车上,防止我又有什么怪念头,他好先防范着。我探头出去,街道仍旧,我甚至还看到了以前爱去的那家酒肆。马车在街上慢慢走着,马蹄踏踏,车轮滚滚,终于又回来了。
马车停在相府前,我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环顾四周,仿佛一切如故。那两个大红灯笼仍挂在那儿,稍微蒙了些尘灰,显得旧旧的。
“这灯笼,都这样旧了,还不取下来么?”我回头,见蒋琬也下了马车,问他。
“早些时候就有仆役见了,说这样陈旧的东西,挂在相府门前,或有些失了体面,要取下来。丞相听了,却是不肯。”蒋琬瞄了那灯笼,回我。
“丞相当时只说,‘无妨,便挂着罢。’”蒋琬现场学了一句。
我知他有话外之音,轻咳了一声,说:“现在人回来了,就……取下来吧,我过两日再扎两个新的……”
蒋琬听了,只是笑笑,不再言其他。
进了閤门,经过诸葛亮的起居所,此时这里门窗紧闭。明明现在不到七月,正是夏日炎炎,我却看出了几分萧条。
也不知道他多久未归成都了?
三次北伐,已然过了一年多,银杏树仍挺立在庭院中,一片郁葱,忽然让人安心下来。银杏树在,仿佛他就在似的。
接着,远处又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朝着我奔来,一眨眼便到了我眼前。
还是蓝玉眼泪汪汪的先喊了我一句:“夫人!”
接着紧紧抱住我不撒手。
“这一年多,你去哪里了啊?”蓝玉哭唧唧的与我说:“怎么能不告而别呢?”
“这么想我?”我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突然觉得她又可爱了几分,一边逗她。
“好了,蓝玉。”这时又响起另一个人声音,清甜好听,我抬头,果然是阿夏。
阿夏轻轻拉开蓝玉,与她说:“小心冲撞到夫人。”
我看着阿夏,感觉她好像消瘦了一些,却显得更为清丽可人了。想起那日她在后门相送,那时还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与她皆充满了伤感。
如今我回来,她亦不像蓝玉一般哭嚷,仍旧淡谧恬静。见到我,只莞尔一笑,行了个极为平常的礼,道:“夫人好。”
我有些感怀,去拉她的手,她的手纤瘦细长,一点也不像丫鬟的手,倒有几分闺阁小姐的样子。这炎热的天里,她的手有些凉。我又拉过蓝玉的手,蓝玉的手倒是胖乎乎、软软的。
“还是叫我阿玥听得更顺口。”我笑着与她们说,继而握着她们的手,郑重说了句:“我回来了,以后也不会再轻易离开了。好吗?”
“拉钩。”蓝玉听了,抢先说。
这不是我以前在相府常用的伎俩?这丫头倒是学得快。
“好,拉钩。”我带了些安慰她的意思,与她认真的承诺。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包括我仍旧住在以前的房间,和我走前也没什么两样。回到房内,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开始满屋子翻找我走前留下的东西。
——那个箱子。
但是发现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未找到。
“夫人找什么呢?”蓝玉从外头进来,见我有些慌张,好奇问。
“听蒋大人说您是怀着身孕回来的,千万不能动了胎气啊。”她又说。
“我……”我顿了顿,说:“走之前,我在那个角落里塞了一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