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娇静静看着她,长长叹了口气,眸底满是怜悯。
“我得不得皇上宠爱是一回事,皇上颜面是否有损是另一回事,”她声音浅淡,似乎讲述的一切和自己并不相干,怎么样都没关系,“我到御前告状,诚然我得不到什么好处,你——一定会倒大霉。”
刘云秀一噎,狠狠瞪着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焦娇垂眸看着手上的茶,凉凉音色在幽幽暗夜里漫开:“大家都是聪明人,非要我明说么?”
第10章 你求朕啊
暗夜里的灯花明炽耀眼,连声音都清脆的过分响亮,就像憋足了一天的劲,终于爆了出来。
可它那么炽烫那么炫目,只一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万籁更加俱静,黑夜更加幽沉,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刘云秀坐在椅子上,一颗心直直的往下坠。
不得不说,焦娇这一手太狠,准准掐在了她的心尖。姓焦的前路已定,有位无宠,敢拼一把鱼死网破绝地求生,她却不敢,她现在只出身尚算不错,旁的什么都没有,还想给皇上留下一个好印象呢,就算……谋不得后位,妃子也是可以努努力的么。
普通人家尚有后宅纷争,东风肃抑或是西风杀,何况帝王后宫?一时长短,位份高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机会,是前路。
她不能急于一时,把自己的路都封死了……可眼下怎么办?
刘云秀所有表情,细微动作,焦娇都看到了,一丝不漏。
事情突然找上门,焦娇认真想过是谁动的手,树大招风,顶着个准皇后帽子,不善目光她看到的太多太多,刘云秀就是其中眼睛最红的一个。贸然冠人罪名的事焦娇不会干,初来乍到,这里没什么人脉,太多消息查不出来,只能问到些大家都能知道的,不是秘密的信息,各种总结分析,再加上现在的连蒙带诈,竟也全部明白了。
真的是刘云秀。
焦娇其实是不大怕她的,这种人色厉内荏,心脏,念头坏,行动力却未必及格,应对起来不算特别难,可眼下这桩事,一点也不像她的手笔。
看来……是有位不错的助力。
也没关系,把幺蛾子本身搞定,下面的人就不是问题。
烛光摇曳,窗上美人侧影疏冷飘渺,看不清,捉不住,如这夜色一般,神秘,又诱人。
景元帝看着眉眼微垂,下巴线条精致的完美的小皇后,略挑剔的颌首——还不错,算是有点小聪明。
就是胆子小了点。
多大点事,值得这么迂回?同朕求一声,给你道圣旨不就完事了。
景元帝哼了一声,凉凉扫了眼身后的小太监,心道随扈管事是该紧紧弦,治一治了。
小谭子背后一凛,缩的更像个鹌鹑。
刘云秀一千一万个不想低头,尤其在焦娇面前,按头认怂不可能,压力之下,还真想到了一条路子,大着胆子瞪了焦娇一眼,紧巴巴哼了一声:“跟,跟我说句软话会死么?都跟别人说同你是手帕交了,你有事,我当然要帮,我就是脾气不好非要让你求一声嘛,你能不明白?”
给自己找台阶到这份上,刘云秀再不要脸,耳根也有些热,她狠狠掐住自己的手指强做镇定:“当然,你要非想自己露脸,大事小情一力承担,我也不是不理解,拖后腿的事,好姐妹怎么会干?”
焦娇微笑:“那我就多谢刘姑娘了。”
至此,交易达成。
“不过么,”刘云秀到底心有不甘,瞪了焦娇一眼:“我得提醒你一句,多大的手端多大的碗,皇后这馅饼可不是砸到你头上就是你的了,外头盯着的可多了,我是‘好姐妹’,不坏你的事,别人可不一定,这前头的路啊,不好走呢。”
盈盈站起,刘云秀信心又回来了,嘴角斜斜一勾:“当皇上就是那么好伺候的?前头那一个,还是太后亲点,身世显贵,同皇上从小的青梅竹马,现在怎么样,还不是在冷宫?”
空气顿时冷凝。
刘云秀往前一步,越发盛气凌人姿态高昂:“焦娇啊,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走下去?凭你这小里小气的娇气名字,清汤寡水的长相——还是你那要什么什么都没有的爹?”
焦娇正要说什么,对方突然娇呼一声哎呀,原来是旋身走出时不小心踢到了椅子。
“才从皇商手里淘到的南珠,只一天就蹭花了,真是晦气。”
刘云秀嘴里说着南珠,眼睛看的却是焦娇,每一个神情都勾藏着无尽深意……
焦娇太懂了,这是在笑话她,好不好有点自知之明,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话我能说出,就做的到,只是已经发生的事我无法更改,焦姑娘自求多福吧。”
刘云秀腰背笔挺,趾高气昂威风凛凛,姿态和来时一样的离开了。
焦娇始终微笑,怎样的话拍在脸上都不见神情变化,待人走后,呆坐片刻,方才苦笑一声。
红尘千丈,暗夜漆漆,她的路,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就是这般,伸手看不见五指,连一豆烛火都没有,希望渺茫。
夜色,空寂到压抑。
景元帝看着看着,皱起了眉。
小姑娘大约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实则她的难过就像这浓浓夜色,太重太沉,厚厚一团化都化不开,看的人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