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斐声从没见过这样的司澄。
从前在司家,司澄是公主,是所有人捧在掌心里的宝贝。
公主的所有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司澄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求而不得,但她生性实在可爱,没人教也知道赖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
可十年未见,她却被生活逼迫着学会了用这样祈求的语气同人说话。
司斐声除了心痛与自责,根本说不出半点责备她的话。
“澄澄,今天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哥哥都能答应你。但是左放真的不值得你这样,他是个疯子。”
“不是的,不是的哥哥!”司澄摇头,她拼命解释:“他只是有自闭症,但他很聪明,他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人,他很善良,而且……”他就要好起来了。
“自闭症?”司斐声轻哼一声,“傻澄澄,他得的不是自闭症。”
司澄一怔,“……什么意思?”
看着司澄惊讶的表情,司斐声眉间舒展开了,“看来,还没人告诉你这件事。”
司斐声此时淡然的表情让司澄莫名觉得害怕,握着他的手陡然松开,“没人告诉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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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左放换了主治医生,司澄便再没到孟舟的诊所去过。
今天再看见孟舟,司澄以为自己会生气,但她没有。
因为她更想从这里知道事情的真相。
司斐声将她送到诊所里后,和孟舟两个人单独关在办公室里说了一会儿话,再出来的时候,他对司澄说可以进去了。
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两个小时后,他的助理会过来送司澄回家。
临走的时候,司斐声看着司澄苍白的脸色顿了顿脚步。
司澄以为他会说什么,但他什么也没说。
司斐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掌沉重,司澄却并未感觉到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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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走了,司澄走进孟舟的办公室,看见他正撑着额头,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
司澄回身锁上房门,孟舟被落锁的声音惊醒,抬眼看见司澄,有歉疚的神情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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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舟让司澄随意坐下,而后在冰箱里拿了两罐饮料,还是橙色的汽水。
他递过去,“给。”
司澄看了他一眼,没有接。
孟舟自知理亏,将饮料放在司澄身旁的小桌上,在司澄对面的小沙发上坐下了。
“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两家的。”孟舟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饮料,仰头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左家也不好惹,你哥我更惹不起。做人真难。”
左放的病情其实是属于个人隐私,在没有授权的情况下,孟舟不能擅自对第三方透露,否则左家追究起来,他绝没有好果子吃。
但司澄刚才在门外听见司斐声说,不用等左家,他现在就能把孟舟这个诊所铲平。
孟舟妥协了。
但不是因为司斐声的威胁,而是因为司澄。
孟舟不能擅自透露左放的病情给第三方知晓,但司澄,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第三方。
司澄不想听他抱怨,便先开口问了:“你为什么要骗我?”
孟舟似乎对司澄能说话这事儿一点也不意外,但他对骗这个字有些敏感。
他怔了怔,看了眼司澄脸上的表情,孟舟放下饮料,长腿优雅的交叠,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泛着点点冷光,语气微凉,“我不得不这样做。”
司澄捏紧了身下的皮质靠垫,“是爷爷让你也瞒着我的?”
“首先,我要纠正一个问题。”孟舟推了推镜框,道:“左华兴,并不是你爷爷。”
司澄一愣,他竟然和哥哥说了一样的话。
“但关于这个部分,不是我们今天的重点。所以,”孟舟回身,办公桌上有一个很厚的文件夹,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他将文件夹递给司澄,“你先看看这个。”
司澄接过,翻开第一页,“病情记录单”几个字样首先引入眼帘,紧接着是左放的名字。
孟舟说:“左放十岁的时候我才正式接手他的治疗。在此之前,他的主治医生是我的老师,也就是国内最有名的心理学教授常毅行。”
常毅行这个名字司澄并不陌生,但直到看见照片司澄才认出来,这是之前给她和左放都看过病的医生伯伯。
“左放三岁的时候被家里佣人发现行为异常,他不会说话,也极少与人有眼神交流,他总是一个人玩,而他的玩具,通常只是一块橡皮,或者一片树叶。”
“左家找到我的老师,那时老师给出的诊断是自闭症。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按照这个诊断在给左放进行治疗。但是后来,事情发生了变化。在左放十三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发生了自残行为。”
孟舟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司澄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自残?
孟舟眯着眼睛好像在回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第一次。但从那一次开始,随着他年岁增长,他的抑郁表现越来越明显,直到两年前,我确诊他患上了抑郁症。”
抑郁症……
“左放的患病因素很复杂。一开始他确实属于儿童自闭症没错,但后来因为长期的精神刺激,才逐渐开始向抑郁症的方向演化。”